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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姜初霁瞳孔一缩,原本闲适的神情瞬间被寒霜覆盖。

    她坐直身体,周身气息陡然冷凝,恰似一座暗潮涌动的冰山。

    沉舟察觉到变故,神色一凛,立马将手中砌墙的工具往地上一放,来到了少女身边。

    茯苓见状,小心翼翼将那张纸条递到姜初霁面前。

    姜初霁伸出手,白皙纤细的指尖却透着彻骨寒意,展开那张纸条。

    只见上面只写着两句话——

    [想救你母亲,就孤身一人,日落前到城西废弃染坊来。]

    [你若是带人来或是报官,别怪我鱼死网破。]

    茯苓倒吸一口冷气:“这就是那个掳走夫人的人留下的纸条?”

    又猛地想起什么,立马道,“对了小姐,那两个护卫还说,他们已经向客栈的伙计打听过,夫人是昨夜亥时离开的客栈,她是跟着一个丫鬟装扮的人急匆匆走的。”

    姜初霁将这话听进去。

    是一个丫鬟装扮的人,把母亲带出客栈的。

    母亲看上去又神色匆匆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对方大概率是把母亲骗出去,然后掳走。

    如果是丫鬟,那个人一定自称是相府丫鬟。

    用的借口,很可能是她,或者她大哥二哥出了什么事。利用母亲关心则乱的心理,把人骗出去。

    她在京中的确也有树敌,比如皇后林婉清之流。但堂堂皇后断然不会这般行事,林婉清也没有理由利用她母亲来搞她。

    相府之外的人,也不可能这般了解相府之事,编造谎言不露马脚。

    如果是相府之内的人,周姨娘也没这么蠢。

    她只能想到一个人。

    姜洛薇。

    姜初霁紧盯着纸条,眼底仿若结了一层厚厚的冰,冷得让人胆寒。

    她忽然抬起头,看向沉舟:“阿舟,你现在帮我去一趟南山寺,去问相府送过去的那个庶女,如今还在不在寺庙。”

    这个节骨眼儿上,小姐突然让沉舟去南山寺,问姜洛薇在不在寺庙做什么。

    反应过来后,茯苓瞪大眼睛,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:“小姐,您该不会是觉得,可能是大小姐让人给那两个护卫下药,把夫人给掳走了?”

    姜初霁神色冰冷。

    两个时辰后,沉舟风尘仆仆地从南山寺赶回。

    他步伐匆匆,径直来到姜初霁面前,身姿笔挺:“小姐。”

    声音带着赶路后的一丝沙哑。

    “我问过了那边的沙弥,对方说大概五日前,相府那位小姐就离开了寺庙,他们以为,是相府的人把她接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姜洛薇果然不在。

    姜初霁几乎冷笑。

    茯苓在一旁面露惊恐:“难道,真的是大小姐对夫人做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事?”

    “可她是如何得知夫人下落的,而且她想要小姐孤身一人去城西废弃染坊,是想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姜初霁眼眸冷冷眯起。

    母亲向来对她言听计从,在一切尚未安顿妥当之前,根本不曾踏出客栈半步。

    如果此事真是姜洛薇所为,那她极有可能是前些天偷偷从寺庙潜回京城,然后一路鬼鬼祟祟地跟踪了自己或者茯苓,这才看到母亲被她安置在客栈。

    至于姜洛薇掳走母亲的动机,很可能是这个蠢货,被送走后终于察觉到体内蛊虫的异样,联想到她的身上,所以对她恨之入骨,才想要利用母亲来报复她。

    沉舟抬眸看向姜初霁,深吸口气:“小姐打算怎么做?”

    一旁的茯苓早已急得眼眶泛红。

    她当即劝道:“小姐,您可千万不能真的孤身一人去赴约。谁知道对方是否会在那边设下埋伏。您要是有什么危险,可怎么办?”

    沉舟听着茯苓的话,暗中攥紧了拳。

    即便小姐要孤身一人去,他也绝不可能让她独自涉险。他一定,会陪在她身边。

    姜初霁神色平静,眼眸幽深如渊,让人难以窥探其中情绪:“我当然不会自己去,阿舟和我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沉舟听闻,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,如释重负:“……是。”

    话落,姜初霁转身走向屋内。出来时,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。

    这把匕首正是墨池霄之前送给她的。

    墨池霄和墨九今日都不在京城。

    但墨池霄说过,这把匕首可以调动皇御司的人,任她差遣。

    姜初霁将一张她刚才写好的纸条,连同匕首一并递给沉舟。

    让沉舟去一趟皇御司,将这匕首和纸条交给皇御司的副统领。

    茯苓又在一旁担心问道:“小姐,此事要不要告诉老爷?”

    在茯苓看来,这么大的事,老爷理应知晓。

    但转念一想,这样一来就会暴露夫人早就被小姐从老宅接出来的事实。

    姜初霁的声音冰冷刺骨:“不必。”

    且不说姜炳荣那种废物,根本起不到什么用。

    他也根本就不在意母亲的安危,否则也不会把她扔在老宅折磨十年。

    更何况,如果这件事真是姜洛薇干的,她既然敢干出这件事,那就承担后果。

    她会让她知道,什么是干蠢事的代价的,谁也别想拦她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傍晚时分,残阳如血,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却又透着几分诡异的红。

    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城西,车轮滚滚,在满是尘土的道路上留下两道辙印。

    最终在废弃染坊的门外停下。

    车帘晃动,率先踏出马车的是沉舟。

    他身形高大挺拔,面容英毅,高挺的鼻梁下,薄唇紧抿。

    一袭玄色劲装紧紧贴合身躯,勾勒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。腰间一条黑色皮质腰带,上面悬挂着一柄利刃,寒光闪烁。

    他下了马车,回身伸出手,稳稳将收女扶下车。

    姜初霁裙摆随风轻扬,愈发衬得她气质出尘,然而她眸中却闪过冷冽的光芒。

    抬眼看去,眼前的废弃染坊,高大的围墙已然斑驳不堪。

    墙皮大片脱落,露出内里泛黄且干裂的砖块。两扇木门歪歪斜斜,但此刻紧紧掩着。

    姜初霁面无表情,没有犹豫,径直伸出手,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