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长江绝恋(骨科NP)》 阅读提示 Np文,狗血,骨科。 主要男主有四个,没有路人抹布情节,大团圆结局。 在下文里,可能会以下要素: 替身白月光,修罗场,看起来非常恶毒傲慢的万人迷女主,莫名其妙的配角,奇怪的世界观,有些慢热的剧情,炸裂的感情观点,居然能在小黄文里看见纯爱等等。 写文总是觉得,情感到了,车才能写好,所以车速很慢,有存稿,本质上这是个小甜文。 文中人均寿命120岁。 针锋相对 1 十几岁的明玉,是非常嚣张跋扈的,但她很少表现出来。 在这所学校里,学生的家境都算得上优渥,但同学们仍然很喜欢围着她。 她出身于这片大陆的世家贵族,还是血脉特殊的旧贵族,亲族强势又有能力,就算平时说话就算带着刺,也没人愿意招惹她。 旁边的同学凑过来:“你怎么又生气?” 明玉长相很清纯,眼尾上翘,又纤长,她的瞳仁很大,基本上看不见什么眼白。 “我太累了,”她的语调有些锐利,但本人神态很平静,这是她天生的习惯,“总是力不从心。” 明玉其实不喜欢说话,她喜欢一个人待着,从她小时候起,就有亲朋好友说她长得像上个世纪荧幕里的女星,很纯情、很美丽的脸庞,能让无数老板一字千金的气质。 “清纯玉女。”他们这样说。 明玉没有他们想得那么高尚,那么单纯。 她总是慢吞吞走上行政楼,捏紧拳心,然后提心吊胆地投去目光,二楼的办公室门口左右徘徊,可能是过分压抑的家庭氛围,让她总是喜欢在情爱上追求不一样的感觉。 当时的她想法很简单,有时候能看见他,只是一瞬间,都心满意足了,可是贪欲是无止境的,她越来越粘稠的内心在涌动。 这是她的亲表哥,在这所学校任职。 表哥虽然是表哥,但比明玉年长很多岁,甚至能在封建时代当她的父亲了,明玉的父母太忙碌,又是大意的性格,总是要这个男人照顾自己年幼的女儿。 明玉觉得,办公室里的男人不只是自己的血亲,他还是自己的老师、父母、还有未来的丈夫,两人的关系像错落交织的藤蔓。 一个照顾了她十几年的男性。 明玉总是病恹恹的,一方面是父母对自己的期盼,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肩上,让她无时无刻身体都紧绷着,另一方面,则是她身体比较虚弱,走两步路都喘气,比如这次学校组织的中秋节活动,她全程无动于衷。 学习委员,她将来一生敌对的人,此时正值年少的时候,明玉见她目光带着火,话里带着刺:“你是做什么?大家都集合去搬东西,你为什么不去?” 明玉从来就看不起她,也没了好脸色:“你要去讨好老师领导,难道我们需要吗?” 她穿着学校的黑红制服,目光透着讥讽,补充道:“先去洗把脸吧,原来你的脸跟校服一个颜色?” “明玉!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师的!” 明玉点头,她最看不起这种下贱的平民,只是她自诩有良好的修养,尽量不把轻蔑表达出来。 “那你去跟老师告状吧,我是不懂,你做这些无用功,是要冲业绩?” 此话一出,明玉见到夏薇的脸扭曲了一瞬间,彼时,对方还不是那个浮沉官场数十年、雷厉风行的检察官,会在会议室里蹬着高跟鞋,气势凛然的下达命令,现在不过是眼神凶恶一点罢了。 明玉这个人一身臭毛病,比如她会容貌歧视,她觉得夏薇嘴凸,眼神像是死老鼠,别说皮肤黝黑,体态其差,说话总是扯着个嗓门,就像山沟沟里的野人,跟对方处于同一个空间,她觉得有点作呕。 “夏薇,你也别找同学帮忙了,我们出钱请人搬东西,行吧?” 明玉轻飘飘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。 这个男生赶紧马不停蹄凑过来,像是哄小孩似的,生怕明玉不高兴:“是不是站久了?我带你下去休息。” 夏薇气急败坏地放下狠话:“行!明玉,叶老师马上就出差回来了,你到时候再去他办公室负荆请罪吧!” 明玉没说话,旁边的狗腿子男生先发作了:“丑人多作怪。” 明玉忍不住笑了一声,她施舍似的瞥了男生一眼,继而转身下楼了。 这种傲慢充斥着她整个初中、高中时代,她也不会去欺负别人,自然有她的狗腿子帮她鞍前马后,因为漂亮到让人恍惚的脸,身上流传到今高贵的血统,学校很多人悄悄喊她小公主。 这场安逸就是被眼前的男人打破的。 叶正仪放下文件夹,他长得跟明玉竟有五分相似,都是轻灵疏离的类型,当他掀起眼皮时,颇有几分冷然:“你什么时候学会歧视同学了?” 叶正仪周身始终有种凌然的感觉,并不像一个高中老师,他下意识双手交迭,身体微微偏向一侧,姿态像是在拷问下属。 明玉每次看到他,难免紧张,面对自己心爱的男子,她也褪去了几分高傲,甘愿垂首:“我何错之有?我只是实话实说。” 叶正仪阖上眼帘:“出去。” “你难道要我多高尚?让那个贱民骑在我头上?叶老师,你只看见她受苦,何尝看见我受辱——” 叶正仪有时候真的会怀疑,明玉是怎么长怎这么大的,自己的教育模式又出了什么问题,才让她如此越轨,成为这么傲慢无礼的人。 “你没错,应该是我错了。” 此话一出,明玉心头一紧,她忍不住上前,脸上透着不安,又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逾越,她赶快往一侧走了几步:“你若是生我的气,我给你道歉。” “你以后再道歉吧。” 叶正仪耐心耗尽,只觉得明玉简直毫无用处。 他来这所高校是特聘讲师而已,往日里本职工作非常忙碌,浏览了一遍今天的行程表,注意到会议的时间,他没耐心再说什么,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,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办公室。 明玉呆滞地看向他的背影。 她母亲家族的基因特别好,她和叶正仪都是举世罕见的美人,明玉是苍白孱弱的,对方却身姿高挑,裸露在外的小臂十分精壮,男子比正常人高一点的颧骨,显现出额外的锋利。 她也不知道,自己为何会爱上叶正仪。 多年的陪伴与照顾,她把对方当做了父母一样的人,青春期对强者的仰慕,还是这种暗恋带来的刺激感,都让她在这段情感里迷失。 她甚至会对着镜子,学习他的浅笑。 明玉走到他的办公桌前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正仪坐过的椅子,她甚至想蜷缩进这个椅子,好像缩在他的怀里。 她有点恍惚地回神,对方是一个很成熟的男子了,比如领带、腕表、亦或者是他身上的白花香水气息,自己跟他差得太远,无论是年纪还是眼界,是不是因为父亲在生命里的缺失,才让自己这样痴狂? 明玉不知道,她浑浑噩噩出了办公室,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,她走到了学校后门不远处的小石子路上。 之后的很多天里,明玉都在这里,她找理由把身边的狗腿子都打发了,不顾他们依依不舍的眼神,在小路上独自摆弄着鹅卵石,再一点点拼凑成一个小房子,这是她少有的安宁时刻。 “你是明玉?” 明玉诧异地回头望去,见到了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。 这里里学校后门还有一两百米,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,一时间没有回话。 直到对方靠近,明玉蹙起眉头:“做什么——” 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掴在她惨白的面容上,她一时间愕然不已,倒在了鹅卵石堆里,眼前大片发黑,明玉半个身体传来猛烈的疼痛,特别是手肘,感觉已经骨裂了。 有人拿着摄像机在她前面晃,闪光灯刺得人流泪,青年嘴里道:“这就是嫂子说的那个贱婊子?看着确实会勾引人,她不是有很多追求者吗?这几天也没看到啊?” “长得挺清纯的。” “你喜欢?那你到时候拍,反正我要先教训她。”年纪稍小的人眼里放光,拽着明玉的手腕要把她拖到平坦的地面上。 明玉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,她冷笑道:“哪里来的狗?这是什么学校?你们不清楚?一定要嫌自己活得久吗?” 这些青年人愣住了,明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,血打湿了她的半个胳膊,她还是保持着冷静:“为你们的嫂子逞英雄之前,先想想之后的后果。” “嘴硬什么!”那个年纪稍小青年的又把她掼到在地,要掀开她的校服衣摆,入眼是嫩白光滑的腰肢,养尊处优的肌肤透着香气,让在场所有男人血气上涌,恨不得立马上去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吸吮。 “先拍照,有了照片视频她还能去报警?她们这些贵族最要脸面了——” “还犹豫什么?难道你们不想操这个婊子?这可是贵族,还长得这么漂亮,你们以后可要跪着给她擦鞋的,现在都能操她的逼了!” 明玉终于从疼痛中清醒过来,她说:“那你们拍照吧,我如果活着,就算是声名狼藉,也要你们所有人的命。” 她又硬生生挨了一巴掌,领口的衬衫扣子被扯开了,乌发凌乱地散落在胸口,能看见浅色的胸衣带子。 明玉的眼眶有些泛红,她怎么敌得过这些人的力气,只觉得天旋地转。 “这眼神真的骚,怪不得这学校的人要给她当狗。” “你快点啊,脱了半天没脱下来!”又是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。 明玉的身体颤抖了一瞬,她猛地咳出一口血来,艳色低落在她雪白的脖颈处,加上她泛青的脸,竟然有种油尽灯枯之感,但神色仍然冰冷。 这出动静把所有人吓了一跳,明玉说:“我的胳膊如果再不包扎,马上血就流干了。” 这里的动静太大,加上男人们一时间的犹豫,竟然让学校周围的安保发现了。 明玉在医院躺了小半个月,期间也报警了,她的妈妈在病床旁边担惊受怕,说让她千万放心,绝不会放过那些欺辱她的男人。 期间她的狗腿子也来嘘寒问暖过,满是心疼怜惜,明玉说:“我有件事拜托你们。” 明玉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嫂子是谁,但并不想让妈妈担心,因为她想自己解决。等到狗腿子们把结果转达,明玉心里有惊讶,更多是果然如此的感觉。 等到她出院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夏薇堵在她的宿舍里。等到把寝室其他无关人员请出去,明玉露出笑容:“好学生也会跟社会人士恋爱吗?” “你在说什么?”夏薇抿着嘴唇。 “你跟社会上的人士恋爱,是跟他说了我的什么话?让你的男友气得不轻,找人来把我按在地上打?”明玉当着她的面点了根薄荷烟,白雾模糊了她清绝的面容,“我就算看不起你,也罪不至此吧?” 这所学校里的人,跟明玉有过冲突的不多,她虽然傲慢任性,但是从来不惹是生非,所以她很快就猜到是谁了。 夏薇咬紧牙关:“你在我的宿舍抽烟,还把我的舍友赶出去——” “啪。” 干脆利落的一个巴掌,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,明玉很没素质地把烟踩灭了,她说:“我真的觉得你很傻,你讨厌我说过的话,怎么自己也能用话语煽动别人呢。” 夏薇气得发抖,眼里还有惊惧,她声嘶力竭地拍打着门:“来人,来人啊!谁来管管!” 见还是无人开门,夏薇眼里含着热泪,她一把扯住明玉的衣领,咬牙切齿地说:“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啊!要把学校的人勾引完才安心?” 明玉的脸彻底冷下来,她用力推开了夏薇,本来也没用多大的力气,可夏薇后面有个椅子,她不小心被绊倒了,一时间没站稳,额头磕到了尖锐的柜角上,流淌出许多鲜血。 惨叫之中,门被强硬地打开了。 明玉迎光看去,眯起眼睛。 叶正仪,他身后还有其他人。 “明玉。” “叶老师,”明玉说,“我这就去领罚。” 在叶正仪的办公室里,明玉跟他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。 “你要做什么,刚出院不久,去别人宿舍大闹,多少人看见你气势汹汹闯进去,还打伤了同学,现在可不是检讨书这么简单了,明玉,你是要受处分的。”叶正仪的眼睛里不是失望,而是很重的厌烦。 明玉说:“你不问前因后果吗?” “结果已经造成了,夏薇之前跟你是有矛盾,我清楚,至于你把人伤到住院么?你自己也才刚出院。” 为了女儿的名声,还有抑制这场不光彩的风波,明玉的母亲并没有把具体的情况告诉叶正仪,叶正仪只知道明玉不小心伤到了胳膊。 他对麻烦一直是厌倦的态度,在叶正仪心里,明玉现在跟麻烦差不多,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多问。 明玉心凉了一半儿:“那我们无话可说了。” “是,我确实跟你无话可说,你最近不用在学校待着,等你什么时候去跟夏薇道歉,你什么时候再回来。”叶正仪直接跳过了明玉的班主任,学校政务处,下达了最后的决定,“接下来一段时间,我会安排你去做义工,不要再惹出事来。” 明玉最讨厌的就是做事情,特别是体力活,她自幼身体就不好,很容易有心力衰竭的感觉。 “叶老师,”明玉微笑着,“我现在有点讨厌你。” 虽然只是一点点,但是真的讨厌你了。 “你不用跟我打感情牌,是什么流程,就是什么流程。” 叶正仪的脸色有些冷,浅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,如一潭不见底的寒水,他比明玉高一个头还多,落下的阴影极具压迫感,让人不由呼吸困难。 明玉恭谨地点头:“嗯。” 她很想跟小时候一样任性,在他怀里哭着撒娇,扯着他的发尾歇斯底里的发脾气,但今时不同往日,她心里总是各种奇怪的念头盘旋,她总是想拙劣的模仿他,让自己不再失态。 明玉妈妈等在校外的车子里,她问自己女儿:“你为什么要打人?” 明玉把全过程跟她说了。 “那你也不能打人呀!太冲动了。” 明玉的脸冷下来,她看着眼前美艳的夫人,总是觉得她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:“为什么,我就是杀了她又怎样?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理想化?” 她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好,又见到美妇人的柔弱,一时间也觉得颓然。 暗潮涌动 明玉回到自己的卧室里,睡了一天一夜,却噩梦缠身,醒来的时候满脸泪水,她赤着足从走廊到了书房,打开了一个写着各种字的本子,里面有散文诗集的抄写,和一些不明所以的话,看着前言不搭后语的。 “其实我还没明白什么是爱,就已经恨你了。” 在两天之后,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,回头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家,它被历史冲刷到富有光泽感,浓墨重彩之中,五进五出的宅邸。 歇山转角,重檐重栱。绘画藻井、朱门红窗。 从上往下用无人机拍照,像是古代世家小姐打开了妆奁,看向自己的嫁妆,层迭有致的雕花盒子,里面是点缀着翠玉的海棠头面,累丝嵌宝。 她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外套,没有再回头,坐上车。 明玉才来三天,就极度不适应这里的生活,她十指不沾阳春水,却要被人五点喊起来为这所养老院做早餐,处理脏兮兮的蔬菜,甚至有的老人会说新来的厨师做饭难吃。 明玉都懒得理他们,养老院负责人叫她去打扫卫生,清理污水,她直接说:“你们把我当什么?” 现在天气有些冷,这边又处于荒郊野岭,早上冷水打在她的手指上,她都能难受一天。 负责人明知道她的身份,只来催了一次,就再也没来过。 半个月过去,还是没有人来接她回去,负责人像鬼魂一样在她身边游荡,明玉跟他死倔着,始终不肯迈出一步。 直到今天,有几个老人说:“小姑娘,你怎么早上不做饭,这都十点了,院里所有人都等着。” 明玉已经气笑了,她强撑着身体走到厨房,拿起刀就摔在地上,周围的人看到了,吓得魂飞魄散,气氛冷凝不已,有个年轻男子从门外过来,顿了顿脚步。 年轻男子皮肤黝黑,眼神明亮,带着一股天生的野性,他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,头发有些乱糟糟的,身上带着灰土味道,让明玉内心有些厌恶。 叶正仪曾经跟明玉的妈妈说,明玉非常单纯,虽然也不知道他的依据在哪里,但明玉确实是个不会掩饰自己脾气的人。 年轻男子没忽略她眼神里的轻蔑,他笑着,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,手脚麻利地捡起刀,然后小跑在明玉身边,悄悄跟她说:“我帮你做饭,你到时候在这里休息。” 明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。 她也不是傻子,转身就对其他人说:“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,待会能做好饭的,都回大堂去。” 其实看她那个要杀人的气势,很难不怀疑她会把一盒图钉倒进锅里。 等到厨房只剩下他们两人,年轻男人跟狗一样凑过来,给明玉搬了张凳子,去烧水给她泡枸杞茶,关心她早上冷不冷,忙前忙后的样子,属实有点滑稽了。 明玉没什么表情,看着他利落地洗菜、备菜、打燃灶台,对方的动作非常熟练,厨房里很快传来了饭菜的香味,年轻男子单独做了其他两个菜,装在小盘子里,摆在她面前。 “你喜欢吃什么?”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,“我怕你吃不惯,这些都是养老院的菜色。” 明玉说:“这里的菜都不好吃。” 男子点头:“你瘦了一些。” 面对明玉有些冷漠的眼神,他的眼睛弯起,像两轮月牙:“你第一天来的时候,我就看到你了。” “嗯。” “你好漂亮。”他露出了熟悉的痴迷感,明玉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。 这个男人说自己叫薛芸京,他纯属是来这里做兼职赚钱的,这里离他的学校很近,但明玉想的是,这种荒郊野岭也有学校?那他们会说普通话就已经不错了。 薛芸京说,他比别人读书晚一些,他十九岁才读高三。 明玉也没什么事情做,有时候会跟他聊天。 “当时把同学打伤了,老师很生气,他可能觉得我脾气太差了、性格太差了,就想把我扔在这里,看看能不能改变吧。” 薛芸京说:“你会打人吗?” 明玉觉得他关注的地方不对劲:“我为什么不会打人。” 他抿着唇瓣,半晌才说:“我想象了一下,你如果打我,我会很激动。” 明玉没听懂:“激动?你不是应该生气吗,然后报警。” “嗯,是生气。”他没多说了。 明玉虽然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,但她也不是什么很恶毒的高中生,看着薛芸京为自己忙前忙后,她想了想,从行李箱拿出一个红褐色的皮质盒子,很有质感,也很有重量。 上面的鎏金锁扣精巧无比,盒子会像电视里的舞台一样,层迭着移动,把里面的戒指推在人的视线中央。 她对钱没什么概念,只知道这是个礼物。 她找到在合欢树下洗碗的薛芸京。 “这个给你,我有很多戒指。” 薛芸京愣了一下,第一次展现出局促,还有贫穷带来的窘迫:“是给我的吗?这……” 明玉说:“对。” 她怕薛芸京看不清楚,就微微弯下腰,亲自打开了这个盒子,里面是一枚大气的铂金镶钻戒指,就是造型看起来不太适合男人。 薛芸京前面是堆砌起来的碗筷,他想擦拭自己布满水渍的手,又觉得太狼狈了。仰头看向她纯净的眼睛,他在这场如梦似幻,好似浪漫电影的氛围里,彻底换作了情愫的奴隶。 他说:“我会有机会,也送你一个这样的礼物吗?” 明玉回答:“会的。” 薛芸京知道,他最好是拒绝眼前这个诱惑,他看得出来,眼前漂亮的美人出身不凡,像是公主一样尊贵的人物,无论是衣着还是气度,都是自己高攀不起的。 他只是个来回奔波,为了生计的穷小子,家徒四壁就算了,父母也都相继离世,只留下了年迈的外婆,这样的家庭环境,怎么都让人无法接受吧。 但怎么能抵挡住对方的魅力? 当他接过这个带着恶果的盒子,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,他要为此奉上自己的生命,要以生命许诺,至死也要让她获得幸福。 明玉哪里知道他的想法。 她在这个养老院待了三个多月,始终让薛芸京包揽下了一切事情,自然要给对方一点好处的。 她说:“你以后可以来w市找我。” 明玉回到自己的卧室,偏硬的床板让她十分难受,但多日来已经习惯,她打开自己的牛皮本子,又开始无意义地涂涂画画,到了快晚上九点的时候,有人敲响了她的门。 她有些惊讶,这么晚了。 打开卧室的房门,外面的薛芸京看起来有些狼狈,他看见穿着睡裙的明玉,神色有些不自然。 “你怎么进来的?大门不是锁了吗?” 薛芸京说:“从西边那个要塌的墙翻过来的,踩着树。” 他低着头,看向尚且年轻的明玉,半晌没说话,在明玉耐心告罄的时候,首次问她:“如果我考入w市最好的大学,你会爱我吗?” 明玉脸色骤变:“你在说什么?” 她很快反应过来,她给了对方错误的感受。 “不会,”她斩钉截铁地说,“我有喜欢的人。” “……” 明玉补充了两句:“就算没有喜欢的人,你我也是不可能的,你根本不了解我,你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荣华的诞生,产生了一种向往而已吧?” 她不经意间又露出了那种傲慢。 薛芸京觉得酸涩无比,他说:“不是的,我每次看到你,都会很激动,总是心跳加速,想靠近你多一点、再多一点……” 明玉笑着看向他。 “荷尔蒙作祟吧,其实你不懂爱,我也是不懂的。” “不是!请你给我一个机会——”他情绪有些不稳定了,眼睛泛红。 明玉想了想,决定让他彻底死心。 “我不会说谎,因为我的身份不需要说谎,就算黑白颠倒也有人奉承,我妈妈曾经说,身上高贵的血,不能流向低贱的人。” 她的神色有些漫不经心:“如果跟你们这样子的人诞下孩子,总觉得是杂种,我确实是这样想的,你可以辱骂我的傲慢了。” 薛芸京感受到了她的坦然。 “你们所有贵族都是这样想的吗?” “是的,而且我是旧贵族,必须留下干净的血。” 如果这是一场少年时期正常的告白被拒绝,在荷尔蒙的带动下,当激情褪去,可能薛芸京在数十年后,会心怀遗憾地忆起这段曾经,并且渐渐走出这场错误。 但明玉的话对他冲击太大,一时间让薛芸京有撕心肺裂的痛感。 她的唇瓣很小巧圆润,说出的话却这样傲慢。 “……我知道了,我现在没办法跟你平等对话。”他想起了明玉的高贵血统论,心底陡然萌生出了恶意。 现今要这么高高在上,要带着怜悯看向自己,仿佛一个眼神都是施舍,如果她真的被自己强奸,阴道里灌满精液,之后怀上杂种,会不会大着肚子哭着哀求呢。 明玉说:“时间不早了,你还要站在这里吗?” 她这是下了逐客令。 薛芸京掩去眼底的暗潮。 “嗯,有机会再见。”一定会再见的。 明玉没搭理他,直接关上了门。 她坐在硬邦邦的床上,打开了自己的手机,可能是被这场表白刺激,她心底纠结了很久,才拨通叶正仪的电话,连续三次,皆是无人接听。 她又打了很多字在对话框里,但迟迟没有发送,两人上一次交流,已经是一个月前了。 叶正仪说:“你如果仗着自己的身份,继续肆意妄为,让别人代替你的工作,就永远不要回来。” 明玉回复他:“我就是这个身份,上天给予的,你们给予的。” 后面叶正仪没说话了。 其实在她小时候,叶正仪很溺爱她,几乎是百依百顺,叶正仪曾经说过,他准备一辈子不结婚,就这样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养大,就心满意足了。 在她家留下的影像里,亲族在一起聚餐,热闹非凡,他把她抱在怀里,很小很圆的一个团子。 他对明玉妈妈说:“宝宝读小学,你们安排好了吗?” 旁边明玉的祖母说:“都多大了,还喊宝宝,就叫名字。” 明玉的祖母一向严厉又古板。 叶正仪说:“还有几年,我再多喊喊她。” 近亲结合 忆起曾经,明玉的郁气淡了许多。 她知道,叶正仪对她的冷落与厌恶,都是来自于她不该存在的情愫。 叶正仪是个特别敏锐的人,他又对明玉分外熟悉,怎么能察觉不到她内心的想法,所以在某次除夕夜里,他对明玉的母亲说: “孩子青春期到了,姑姑有什么看法。” 明玉的母亲“啊”了一声:“她早恋了吗?” 叶正仪说:“不是。” 旧贵族一般都是在近亲之间结合,用他姑姑的话来说,都是一家人,知根知底,亲上加亲,还保证血脉的纯正。 就像她和她的丈夫,就是直系的第四代血亲,在一起诞下了明玉,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——但夭折、痴呆了多少个孩子,她只字不提。 叶正仪说:“姑姑,这都什么时代了,别太在意血脉,惦记那些曾经荒谬的规矩。如果近亲结合,还要诞下孩子,那孩子发生基因突变,是不可挽回的事情,小玉如果选择了家族之外的人,才是最好的、最安全的。” 他的姑姑笑了一下:“小玉不是健健康康的吗?” 叶正仪见她的态度,突然说不出话来。 “小玉身上流着的血,可是我们家族最纯的血,”明玉的妈妈眼里很有神采,“一定要让她把这高贵的基因留下来,不是吗?” 她发现叶正仪没说话,忍不住问他:“你难道要那些下贱的、底层的人,让我们家族的公主为他们诞下子嗣吗?他们凭什么呢?” “可是——” “正仪,你也舍不得你的宝贝,为那些人牺牲自己吧?” “也有别的贵族,只要不是与我们血脉相连的。”叶正仪阖上眼帘。 “那要看小玉自己的意思。”妈妈转过头来,美丽的脸庞上带着笑意,耳边的贝母饰品轻轻晃动。 明玉听见自己说:“我觉得妈妈说的对。” 叶正仪的脸色有些发冷了。 他提前离开了餐桌。 明玉能猜到叶正仪怎么想的,从小陪伴、养育的孩子,几乎算自己半个女儿,居然对自己有了男女绮思,别说两人真有血缘关系,还是高中时代的师生,怎么看都很惊世骇俗吧。 成年人不能与孩子一般计较,叶正仪曾经说:“你能犯错,也可以错很多次,但我不行。” 两人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,也心知肚明。 明玉拒绝薛芸京后,就不打算让他帮忙了。 负责人带来一个好消息,厨房里有热水接通了,这让这个冬天顺利很多。她自己来到厨房里,学着薛芸京的样子备菜,即使一沓糊涂,做出来的食物像是不明毒药,她也咬牙坚持了下来。 发现养老院的老人们食不下咽,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,连带着负责人也给出了一些委婉的建议。 她觉得很不甘心。 明玉这一停留,就停留了整整半年,在这个悲惨的时光里,因为明玉最开始恶劣的态度,老人们对她印象不好,但时光流逝,人们也渐渐改观了,有时候还能一起坐下聊聊天,听到各种离奇的八卦,家长里短。 经过日日苦练的厨艺,明玉进步了许多。 她最擅长的就是番茄炒鸡蛋,也收获了一些好评。 叶正仪中途打过一通电话来:“你可能会留级。” “这不是拜你所赐?” “不,是你咎由自取。” 明玉冷笑一声:“知道了。” 她气愤地挂断了电话,把桌子擦得发亮,旁边的老人凑过来,嘴里喊着:“小玉,帮我看看这个怎么登记。” 明玉洗了个手,擦干之后接过老人家的手机,大概过了十分钟,就帮助老人家完成了网上登记。 “还是你们年轻人会操作这些!”老人家很高兴,往她手里塞了一些葵花籽。 这样的日子很平静祥和,冬季也来临了,她在窗口看着薛芸京在门口扫雪,冻得鼻尖通红,耳朵也像是要掉了,呼出的白气很绵长。 很单薄陈旧的衣裳,她想。 她找到养老院的负责人,犹豫着说:“外面那个扫雪的人,我想给他一些资助,你能代替我出面吗?” 面对负责人愕然的模样,她说:“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叶老师。” 虽然她还是很傲慢很任性,可是她也有一点点的怜悯。 在漫天飞雪里,明玉隔着这扇窗子,有时候会注视着他。 她的笔记本又写上了新的文字:留级之后,还是比你早一年大学毕业,其实这不是什么好事情。 转眼间,圣诞节要到了。 养老院每个人都得到了红彤彤的苹果,是明玉打包的小包装盒,她很喜欢装饰物品,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,把墨绿的绸缎打上漂亮的蝴蝶结。 她负责分发这些平安果。 交给负责人时,对方笑眯眯地说:“叶老师会很高兴的,你学会了很多。” 明玉说:“你说做饭?我家里又不是没有厨师,你想吃法餐吗?” 把平安果交给老人们时,他们会温柔地笑,目光含着感谢:“好孩子,我们也能赶上年轻人的热闹呢,真是很漂亮的盒子,有心了。” “嗯……”她有些不好意思。 到了薛芸京面前,对方垂下头,没有对上明玉的眼睛,在薛芸京的视线里,是一双洁白柔嫩的手,拿着一个小巧的礼盒,墨绿绸带上用外语写着圣诞快乐,旁边挂着小小的姜饼人。 这是一个半透明的盒子,里面有星星灯环绕着这个苹果,鲜红的果子,像是一个人鲜活的心脏。 “圣诞快乐,每天都要快乐。” 薛芸京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她捧在手里了。 “圣诞快乐。” 小公主,圣诞快乐。 他觉得这个苹果,比上次的戒指更让他心潮澎湃。薛芸京抬起头,注视着她柔和的眼神,觉得自己一生都要拜倒在她的真诚与傲慢之中。 突然就不恨她了,想让这一瞬间的幸福永远留下。 但薛芸京知道,这样的人不会为自己停留。 明玉对他的温柔,永远只是指缝里漏出的一缕,如果要对方完全属于自己,他需要走到更高的地方,拥有更多的东西,让她再也无法离开自己。 明玉度过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圣诞节。 在这天晚上,她给叶正仪打了个电话。 接通了,对方却没开口说话,明玉说:“老师,下次我能给你一个平安果吗?” “嗯,圣诞快乐。”叶正仪似乎是很累了,嗓音很慢,很柔和。 “你说我三天后回家,是真的吗?” “是的,到时候我来接你,想吃什么,我让他们提前准备。” “可以吃烛光晚餐吗?浪漫一些的。”她问。 叶正仪的呼吸絮乱了刹那:“你想让我生气?” “我只是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,难道我要撒谎骗你吗?”明玉攥紧了自己的裙摆。 “算了……这点我跟你永远说不明白。” 这次叶正仪没有冷冰冰的态度,他可能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氛围。 临走的前一天里,明玉跟养老院的老人们辞别,在拥抱的时候,她发现自己曾经的尖锐好像淡化了,怀里是真实有温度的身体,人与人的情感在时光中流动。 “明玉。” 薛芸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,他来养老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。 “你要走了吗?” 明玉露出笑容:“是,期待你能考上w巿最好的大学,后会有期。” 她提上自己棕木色的小箱子,很轻便,放着一些她的随身物品。 明玉脸裹在厚厚的毛领中,她带着深色的小圆帽,唇红齿白,正值风华的年纪里,朝众人挥手道别。 在漫天风雪中,旁边的司机给她撑起黑色的大伞,两人从养老院的门走出去,身影渐渐缩小、淡化,像是一场电影故事的结尾。 薛芸京下意识追随她而去。 他很怕这是一场美梦。 车门打开的下一刻,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扶住了明玉的胳膊,她看见熟悉的墨绿腕表,突然安心了许多。 “老师!” “嗯,你冷不冷,车里有热的饮料。” 叶正仪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,目光不禁柔软许多。 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了,他瞥向旁边的薛芸京,见薛芸京恍惚的样子,他对明玉问道: “你的朋友来送你了。” 明玉愣了一会儿,她侧身望着薛芸京,有些疑惑他为何要追这么远,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东西落下了。 白茫茫的世界里,他过了半晌才说话:“……你快上车吧,我只是想问问你的联系方式。” 明玉听到他的话,不禁担忧着,自己当初的话那么决绝,难道薛芸京还没有死心吗? 但在风雪里的他看起来好脆弱,身上有种落寞的感觉,想到他跟了这一路,自己也很难拒绝了。 “嗯……”她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,以后尽量少联系就好了。 一切结束,她坐在叶正仪旁边,察觉到老师的视线,似乎带着打量,她问:“怎么了?” “这个男生很喜欢你。”叶正仪说。 “喜欢我的人有很多,只要有一些漂亮,会获得很多人的喜欢,就像老师一样。” 叶正仪的食指和拇指摩擦了一下。 “你觉得这是好事么?” 明玉的笑容淡去:“不,因为根本分不清真心。” “你说的没错。” 车子行驶了大概三个小时,还是没有到达w市,明玉睡了过去,车里暖洋洋的,再次睁眼的时候,天色已经黑了。 司机把她的行礼提走了,叶正仪和她走进这座宅子里,迈入客厅时,才发现妈妈已经坐在了餐桌前,笑眯眯地看着门口。 “回来啦!快来让妈妈看看。” 明玉的妈妈捧着她的脸,又亲又揉,明玉含糊地说:“回来了,妈妈你太热情了。” “谁让你长得这么可爱,妈妈的心肝宝贝。” 宅邸里的佣人开始陆续上菜,熟悉的味道,让明玉一阵恍惚。 叶正仪说:“据说她学会了做饭。” “正仪,你是太倔强了,小玉把那个学生打了又怎样呢?你让她离开家、离开学校,迟迟拖了半年,这多耽误时间呀,还吃了那么多苦!” “她如果一直是这个性格,以后我们照顾不到的地方,被人设计了都不知道。” 明玉想起养老院里的老人家,他们很多人有子女,但子女始终不在身边,对亲人深深的想念,让他们一复一日的期盼着,每次接到来自远方子女的电话时,那种欣喜与激动也感染了她。 她看向自己的妈妈,一时间心头酸涩不已。 “我当然是知道你的意思,半年也太长了,这才是重点呀!”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,在叶正仪准备离席的时候,妈妈喊住了他:“正仪,我有些事要告诉你。” 在二楼最里面的书房中,叶子月打开了柜子的抽屉,拿出了一沓文件,她把文件放在书桌上,慢慢推到了叶正仪面前。 在叶正仪面色冷凝地翻阅时,叶子月说: “你这些年对小玉的冷淡,我看得出来,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。”叶子月神色柔和,“这件事现在才告诉你,一是因为当时我提到小玉,你总是给人不耐烦的感觉,好像不想让她出现在你的生活里,我也不会自讨没趣。” “二是因为你提出让小玉去养老院当义工,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,让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,免得两个人总是冷面冷脸,一开口就要吵架。如果你当时得知了真相,估计舍不得让她离开吧?” 气氛一片死寂,落针可闻。 注意到叶正仪惨白的脸色,叶子月说:“姑姑不会对你说什么重话,你心里清楚,就是最好的,这件事已经过去了,你也别闹出什么风波。” “就算像姑姑说的那样,我也有权利知道。” 叶子月盯着他:“是么,你当时怎么不问我,小玉的胳膊怎么受伤的?” 叶正仪的唇瓣有些颤抖:“……是我的不对。” “这些话你可以亲口对她说。”女人笑笑。 明玉重新背上自己的书包,开始了每天上学放学的日子,她被迫转到了高二的班级,以前那些狗腿子闻着味就来了,围在她身边不停嘘寒问暖,这里面有个人特别讨明玉欢心,他叫楚徽。 楚徽跟她在学校后门抽烟,他知道明玉只抽细支的薄荷爆珠,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支,又弯下腰给她点燃,看着她指尖猩红的火光,红白映照,有些暧昧朦胧了。 “你说夏薇分手了?然后痛改前非,专心致志搞学习,然后年级成绩前三十?” “对,她也知道你回来了。” “这些不重要,我是在想,她不是一直很恋爱脑吗,怎么睡醒了?” “她被你教训了之后,就变成这样了。”楚徽说。 明玉笑了一声,很短很轻蔑,她的胸口整动了瞬间,背脊下意识地弯曲,碎发挡住了半边瓷白的脸,宽大的校服不伦不类地穿在身上,脸庞却那么清妍。 烟雾缭绕间,她有点像港剧里艳杀四方的女星,在年少时就展现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魅力。 要自甘堕落,倚靠在掉漆的木门旁,嘲笑着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,让周围所有人编造她的过往。 她确实很像八十年代的某位当红歌星,因为那位歌星是她的亲人。 “要上课了,下次再聊吧,以后就别提她了,她到底是不是因祸得福,跟我们都没有关系。” 楚徽闻言,大梦初醒,他依依不舍地点头,把明玉送到教室门口,望着她的身影被人流吞没。 明玉很有学习的天赋,但她的心总是游离的,因为身体太差,上课时总是难掩疲色,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,就算她硬生生打起精神,或者偷偷喝一口咖啡,也挡不住身体的孱弱,所以每次考试成绩出来,总是不太显眼。 觥筹交错 她很多时候,都是有心无力的。 摸了摸口袋里楚徽塞的烟,她其实很少抽烟,也没有瘾,只是为了在短短几分钟里的放松而已。一节课对学生来说很漫长,她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,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的教导。 她的同桌是个很正经的人。 两个人都出身繁荣,只不过两人是新旧贵族的差别,对方对她的态度有些差劲了,比如现在,她的同桌陡然冷哼了一声,明玉诧异地侧身望去,听到他说: “别靠那么近,你身上难闻死了,又跟他们出去抽烟了?” 即使他压低了声音,还是被有些人注意到了,也不怪他,教室里多少男女,都暗地里关注着明玉这边的动静。 明玉没有纵着他,她面无表情,离他远了一些:“叫老师给你换个同桌。” “真是大小姐,学不会安分。”同桌压抑着怒火。 明玉懒得理他,下课的时候又跟楚徽出去溜达了,一晃半天过去,突然被班长通知去教务处。 她瞥了同桌一眼,凑到他耳边低声说:“你跟叶老师告我的状了?怎么,你是不知道我的名声?不知道我是会虐打同学的?” 男生因为她的靠近,身体有些僵硬。 他很快调整好状态,目光如寒霜,丝毫不接受她的恐吓:“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,被楚徽他们肏烂了都不知道,十七岁大着肚子来上学?” “给脸不要的东西!”明玉直接打了他一耳光。 班长不明所以,被吓得魂飞魄散,赶紧把两人拉开,发觉到明玉眼里的泪,有些红肿的手掌,一时间责备的话也说不出了。 到了宽阔冰冷的办公室,她的气愤还是没有消散。 叶正仪神色有些怠倦,把她在一边晾了许久。 “冷静下来了?有什么想对我说的?” 明玉一听他的话,就知道他要自己主动认错,当下也是口不择言了:“我是抽烟了,也把姬念打了,我抽烟我认错,但是打这个畜生,我不会道歉的!” “……”叶正仪觉得头痛欲裂,他看着几米之外的班长。 “我、我也不知道,当时他们俩说话很小声。”班长战战兢兢地说,眼睛止不住往明玉身上瞟。 “姬念说我跟楚徽有不正当关系,还说我十七岁就要给楚徽生孩子,他这样污蔑我,我怎么能接受!”明玉一想到那个贱人的话,就觉得血气上涌,十分委屈。 “叶老师,我是不会给夏薇,姬念这种人道歉的!如果因为脸,就要遭受这样莫名其妙的侮辱,那也太不公平了。” 叶正仪发觉她的眼泪,沉默了半晌,给她递了纸巾。 “你不用担心,这种事以后都不用在意了,我会为你处理好的,收拾一下情绪,今晚跟我一起去吃饭。” 明玉攥紧了纸巾,眼睛发亮:“真的吗?” “嗯,如果你还是很伤心,就在这里玩一会儿吧,隔壁老师给了一些茶叶,你可以来尝尝。” 明玉高兴地从地上跳起来。 “好呀!” 叶正仪目光很温柔地注视着她。 他与明玉的十分相似的脸,全身上下流动的血,都证明了同根同源的出身。在叶正仪都大学的时候,他也差点开始一段恋情,但他始终认为对方不够爱自己,对方给予的爱,是不稳定性的。 “为什么你会这样想?” 叶正仪感激于她现在的理智,犹豫半晌,还是说出了心里话:“我没有办法走入恋情,因为人的爱就像一个蛋糕,总是要被切分成不一样的块,我只是收到了其中最适合我的一块。” “比如,你愿意放弃你的身份、你的父母、你的所有前路,来奉献生命一般的爱着我吗?” 他注意到这个女孩稍微变了的脸色,浅笑起来:“我太自私了,请忘记我吧。我要的爱太极端太纯粹,甚至要让对方放弃人格,像狗一样依附着我。” 女孩眼神复杂地看着他:“你给我的感觉,不是这样的人。” 叶正仪说:“所以我们不合适,跟我在一起就是一场灾难,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。” “你以后都这样吗,维持着你的独身主义?” “是的,我想,我不会有妻子,孩子,只要周围的人获得幸福快乐,人生就已经圆满了。” 女孩说:“根据我的观察,走到你身边像是打着赤足,走过一条全是荆棘的路,我是想说,你为什么总要考验你身边的人,对你的真心?这样真的让人很生气。” “嗯……这不是什么坏事。” “你真的很自私。”女孩叹息道。 今年叶正仪三十二岁,他少年时以优异的成绩出国留学,在机缘巧合下,并没有走上曾经学习的金融之路,而是选择重新考入国家的政法系统,多年官场浮沉,风雨飘摇,他谈笑间跨过千关,走到了现在。 叶正仪跟明玉的眼睛一模一样,是浅褐色的瞳孔,在太阳下散发着焦糖似的色泽,很干净、明亮。 但与之不同的是,他的眼睛像是焦糖填满的深潭,虽然有亲切的感觉,但是能吞没周围的生机,对人其中的甜蜜望而止步。 “好了,你乖乖坐在这里,我来。”叶正仪揉了揉明玉的头发。 叶正仪太聪慧,他知道明玉对自己的感情,也觉得她把仰慕强者,与向往强者,当作了一种爱情。可像叶正仪这样对感情追求极致的人来说,这简直就像一场笑话。 所以他不会给她机会。 明玉得知晚上是一场宴会,她提前半小时回到了家,在衣帽间前面徘徊了很久,都没有想好自己要穿什么,宅子里的叶子月听到动静,敲响了门。 “小玉,你在做什么?” “妈妈,”明玉好像找到了救星,“你来帮我看看,我穿什么比较合适?” “是今天晚上的酒会吗?其实让你去看看也好……正仪也真是的……哎呀,不然穿这件水蓝色的礼服裙怎么样,这个款式有点像当时你姨妈的裙子,她穿着这个,去参加了香港的十大金曲奖呢。” 明玉说:“就这个吧,也沾沾姨妈当时的喜气!” “好。” 剪裁十分修身,这是一条水蓝色鱼尾裙,胸口处开了较深的口子,数条名贵水钻编制成的细绳,垂在圆润的肩头,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。 这对高中生来说,是一条非常出格的裙子,因为要用上硅胶胸贴,露出饱满圆润的奶包,只是看着,就叫人眼热,似乎能闻到丰盈肌肤里的香气。 “可以吗?”她问自己妈妈。 “可以是可以……但是要早点回来哦!我会跟正仪打电话,让他照顾你的。” 明玉内心有点紧张,她往日里因为自己出众的容貌,总是招来不必要的祸事,所以绝大部分时间,她都是穿着她那身黑红色的校服,或者一些休闲装。 “其他女孩也有穿这样的礼服裙啦!你在担心什么?”妈妈说。 “我只是很不适应……” “好啦快去吧!把这个外套也带上!”妈妈把她的东西收拾好,催促着她。 在这场酒会上,明玉是很晚到的,更晚的是叶正仪,他跟身后的助理说着什么,随后一个人走了过来,是明玉先看见他的,穿着熨烫妥帖黑西服的男子。 两人猛然在宴会厅门口撞见,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。 她结结巴巴地说:“很奇怪吗……其实我很少穿这些服装……也很少来这种场合,不好意思……下次我就不过来了,免得带来一些麻烦!” “你为什么这样想?” “本、本来就是啊!我真的这样认为!” “你小时候喜欢穿夺人眼球的裙子,很鲜艳的颜色。” “你也说了呀,那是小时候!现在觉得,还是穿校服比较有安全感。” 叶正仪慢慢地说:“不需要掩盖——花的香气。” “什么?”明玉一下子愣住了,短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。 男子看向自己目光,竟有一些慈爱,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似的:“我说,不需要掩盖花的香气。你的担忧,我都会为你解决。” 这是站在家长的立场上说出的话吗?他确实是个很开明很温柔的男子,明玉的内心有些酸涩,也很抵触他的慈爱,她抱着他的胳膊,想让自己跟他没有任何距离。 “叶老师!我好喜欢你!” “嗯,我也很喜欢你。” 明玉说:“在你面前,我好像一个小孩子,但同学们都说我看起来很冷漠。” “在我心里,你永远是可爱的,你可以一辈子做小孩子。”叶正仪停顿了一下,又补充道,“把我当做你的父亲一样依赖吧,我会是你永远的亲人。” 明玉的笑容淡去了,她仰着头,那么专注地望着他,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失落的样子。 踏入辉煌热闹的大厅,无数目光落在他们兄妹身上,像花蝴蝶似的芳云夫人,飞到了两人周围。 她的指甲上绘着漂亮的图案,用一些钻石点缀,上挑的眼尾艳丽无比,像是熟到极点的红色玫瑰,一颦一笑都让年轻的男子魂断。 “哎呀!看是谁来了,原来是你们兄妹,真的好漂亮,像是我卧室里珍贵的画作呢!” “夫人也很漂亮,今晚很多人都想跟您交谈的。”叶正仪没什么其他情绪。 “这话说的!哈哈哈哈!你难道不想跟我有更美好的故事吗?” 明玉插不上话,她有些羡慕地看向芳云夫人,羡慕她能有这么直白的态度。 叶正仪瞥了一眼明玉,对芳云夫人说:“不必了,我今天主要的工作是陪孩子。” “真是无趣的男人呢……要来一杯吗?”夫人露出花似的笑容,拿起侍者托盘里的鸡尾酒。 明玉扯了扯叶正仪的衣袖,她不想再听两人的对话了。 “我想先去吃点东西,可以吗?” 得到叶正仪的首肯后,她快步走到了最东边的角落里,也没有吃什么,因为有人来跟她搭话了,无论拿出怎么尖锐冷漠的态度,这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,让她烦不胜烦。 “您很美丽,像那个红极一时的女星。” “谢谢。” “这里有杯鸡尾酒很特殊,叫情难自禁,您想尝尝吗?” “不需要,我不喝酒。” “那有无酒精的饮料,西柚汁怎么样?” “……” “你不喝酒?”突然出现的,华丽动听的男声。 他的声音很特殊,明玉下意识往身侧看了一眼。 是个跟叶正仪年纪差不多的男人,可能比叶正仪更年长,只是保养得十分得当,岁月给他带来了如日光般的自信与从容,英俊的面庞上挂着笑,很开朗的笑容。 “你是叶正仪的妹妹?”男人看出了明玉的警惕,他微微弯下腰,尝试让两人视线齐平,“我跟你哥哥有合作,我知道他有个妹妹。” “……您好,我叫明玉,明天的明,玉石的玉。”她有些不适应,往后退了一小步。 真夜先生 真实显露,阴暗总会让世界分崩离析。 明玉不知道,未来的悲惨正在靠近,当面前的男子提到叶正仪时,她的心防消退了一些。就像叶正仪说的,她是个非常单纯的人。 “你想去露台上透透气吗?”男人说。 应付一个人,当然比应付一群人好多了。 明玉想了想,跟着他去了露台。 “我跟叶正仪认识很多年了哦,我不可否认,你哥哥是个非常有能力、非常厉害的人。”男人眨了眨眼睛,“我叫安陵真夜,真实的真,夜晚的夜。” “是复姓吗?” “对哦,大家喜欢喊我真夜。”真夜笑道。 “我应该怎么称呼您?”明玉问。 “嗯……你也可以喊我哥哥,我可不喜欢被人喊叔叔,虽然时间流逝,但我始终觉得,我还跟当年的心境一样呢。” 真夜看出了她的犹豫,哈哈大笑起来:“没事,你有很多时间来思考,应该喊我什么。” 漫天烟花,璀璨无双,他执起鸡尾酒,轻轻碰了碰明玉的果汁杯。 “你的裙子很适合你,我很喜欢。” 他的手肘撑着露台的栏杆,小麦色的皮肤添了几分野性,风吹乱了额发,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,配上真夜肆意潇洒的笑容,仿佛能看见他少年时期的风姿。 “如果今晚,你穿着这一身裙子上台演唱,唱你姨母的成名曲,我想,我会一直追随你。”他半开玩笑地说。 明玉察觉到了什么:“你很喜欢我的姨母吗?” “我是她的粉丝,收藏了她很多唱片、杂志、限量专辑,为了买一台对当时的我来说比较昂贵的CD机,还被朋友从屋子里赶出来了呢。”他的身上展现出两分落寞来,“可是,我和她没有过任何交集。” “很可惜。” “是啊,可能是时间太久了,我也渐渐忘记了她的脸,今天看到你,总是会忆起青春时的热情。”真夜再次露出爽朗的笑容,“你们家族的人啊,都有独特的魅力,这是你们血液里流淌的,让无数人疯狂的魅力。” 明玉说:“太夸张。” “我不是夸张,这么多年,多少人追逐叶正仪的背影而去,要为他散尽家财,声名狼藉,落得白茫茫一片,也要获得他的青眼,就像这场宴会里的男人,他们的眼神永远在你身上流连。” 明玉的神色变了,她说:“你觉得这是一场好事吗?” 真夜露出了诧异:“怎么了?” “因为他们要得到我,都是这张脸,不是吗?谁又真的在乎过我的想法,谁又真的愿意了解我的心——” 真夜一口喝掉了杯子中的酒液,感慨道:“明玉小姐,你是走入了死胡同里,你不需要为此烦恼,因为这是人的武器,人的优势。” 明玉没接他的话。 “下次请您吃饭吧?您愿意赏光吗?” “再说。” 真夜的视线投入了宴会,他笑眯眯地说:“哎,你的哥哥今晚有的忙,芳云夫人那么厉害的女人,怕是让他头痛欲裂,褪下一层皮了。” 明玉发现他这个人真的很烦。 “那是哥哥自己的事情。” “你怎么生气了?叶正仪照顾不了你,我不是在哄着你、照顾你吗?” 真夜想摸明玉的头,被对方敏捷地躲开了,他大笑起来,做了个投降的动作:“您真的很可爱,生气的时候也是,我是没忍住。” “我要是现在二十出头,一定要为你买下这座城市。”真夜又是那种开玩笑的语气,“因为你跟我梦里的挚爱一模一样。” “闭嘴!” “好啦!我很抱歉,小公主。” 明玉跑出了露台,身后还有那个男人的笑声。 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,估计红扑扑的。 宴会厅里,抒情动听的音乐发生了转变,酒会已经进行到了高潮,许多男女在舞池里旋转。 她又去寻找叶正仪的身影,在人群之中穿梭,无数华丽的裙摆拂过她的身体,暧昧破碎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,在盛大迷离之中,青涩的年华之中,绝世姿容已然显露一二。 到底有多少人的心神被她抽出,她却不顾一切想要找到他,提着裙摆询问着角落里的侍者,她快步走到一扇厚重的门前。 “把钥匙给我。” “小姐!这没有经过夫人的同意……” “我没有跟你商量。” 拿到钥匙后,她让侍者离开,颤抖着手打开门。 映入眼帘的是美艳的夫人,性感名贵的礼服裙,露出深深的沟渠,她浓密的卷发披散在脸颊旁,含情脉脉,似水柔情。 夫人想要吻上眼前的男子,为他魂飞魄散,为他倾家荡产,即使背负出轨的骂名,即使千夫所指。 “哥哥!” “明小姐?”夫人愣住了,动作不再继续。 叶正仪脸色很不好,似乎身体非常难受,正扶着吧台喘气,洁白的脸庞上布满了汗珠,唇瓣红润到妖艳。 “芳云,你是要违背你曾经的许诺么?”叶正仪阖上眼睛。 “正仪,我爱慕你多年,你为何一而再,再而三的拒绝我?”夫人泪水不停滚落,“我已经尽我所能的为你付出,为何你要如此冷漠!” 明玉带上了门,沉默地走到一旁。 “是!当初我是对你许诺过,不会逾越一步,但是我也是人,怎么可能没有欲望,我再也不年轻了,再也比不过那些年轻的女孩……你居然还对我说,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!”芳云夫人哭倒在沙发上。 或许是同病相怜,明玉没办法恨她,甚至会怜悯她。 叶正仪勉强站直了身体,他的神色恍惚了一瞬,没有看夫人,而是看向了明玉:“你爱我,始终是你的事情,我不可能给每一个爱慕我的人都回应,至于你心意的付出,如果你觉得伤心,我可以弥补你,无论你是要金钱、权利、名望,我都可以给你。” 明玉的瞳孔紧缩。 “我要的东西,从来都没有得到过,”叶正仪身上的衬衫被汗浸透了,他的神色有些凄艳,“与其说你迷失在爱里,不如说我已经走上了死路。” 明玉忍住了眼泪:“哥哥,你跟我去医院吧,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?” 夫人收拾好情绪,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瘫坐在沙发上,她嘲讽地说:“死路?你有什么死路?你只是看不清自己的心,愚笨又矫情的男人。” 叶正仪穿好了自己的西服,他垂下头,额发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。 “你以后不要联系我。” 夫人惨笑起来。 明玉快步走上来,想要扶住他,他却挥退了自己,步伐虚弱,但是坚定地走出了门。 他的背脊像是青竹似的挺拔,在风雨中仍然屹立,两人从宴会后门出去了,坐上车,明玉嘱咐司机先去医院,气氛一时有些冷寂。 “哥哥,”她鼓起勇气,不再喊他老师了,“你心里的爱情到底是什么?” 叶正仪掀起眼皮,泪水打湿了他的睫毛,他的眼里也含着泪,似乎是被药物折磨太狠。 明玉看向他红艳的唇瓣,又一次迷失在他的美丽中。 然而,叶正仪的神色让她惊愕不已。 那是一种多么恶毒、多么疯狂的笑意,像是蛇的竖瞳散发出冷光,马上就要把人的血肉吞噬殆尽,仿佛刚才的虚弱,都是自己的错觉,让明玉遍体生寒。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,带着嘶哑: “爱是掠夺、占有,爱是摧毁、破灭。” “不择手段去证明真情,就算对方伤心,也在所不惜。如果没有好的结局,不死不休,已经到了玉石俱焚的地步,也不能一拍两散。” “……”明玉被他吓到了。 他观察着她的反应,心里嗤笑不止,却摸了摸她的头发:“哥哥是个很坏的人,太追求感情的极致,一个眼里容不下半颗沙子的人,会给爱人带来灾难的。” “哥哥,你是一个特别真实的人,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,我很开心,至少我能更了解你。”明玉犹豫着说,“虽然我不太明白,你为什么要这样的感情。” “是么?”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,“啊,我不该对你说这些,我犯错了。” 他阖住眼睛,有泪水滑落:“我不能再犯错。” 明玉坐起身来,想抱住他,给他一些安慰和温柔,却被他很暴力地推开了,她的头磕到了玻璃窗上,痛得她眼前发黑。 “嘶。” 她去看叶正仪的脸,发觉他的神色带着凄凉。 “不要再靠过来,我恳求你。” 明玉的泪也落下来,两人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,都在为爱落泪,分不清谁更痛心。 他的助理马不停蹄地赶来,叶正仪跟他说了一些话,就被医生带去抽血,一时间,明玉孤零零站在医院冰冷的长廊上。 她认为自己的爱恋,一辈子都不能实现了。 “大小姐,先生让我送您回家。”助理气喘吁吁地说。 “我能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吗,你帮我准备一些换洗的衣服,我明天有话对他说。” 助理似乎有些为难:“这不行。” “我不想再重复了,后果我自己承担,你去做吧。” 助理肯定是拗不过明玉的,她在酒店里洗去自己脸上的淡妆,直到凌晨都无法入睡。第二天早上十点,她收拾好自己的穿着,再次走进了医院,询问了几个护士,才找到他的病房。 叶正仪拿着平板,手上还有留置针的痕迹,他正在病床上处理工作,看到她走进来,一时间有些不虞。 “你今天不去学校?到底要说什么?打个电话不行么?” 明玉扑到他的病床上:“哥哥,我晚上想了很多,但是待会再跟你说……你身体好点了吗,还有没有不舒服,昨天发生了什么?” 叶正仪头痛欲裂,还是耐心回答她:“喝了酒,胃不太舒服而已,你下午赶紧回学校,我这边没事。” 其实是一杯加了助兴药物的酒,而且量很重。 “嗯,”明玉依依不舍地看着他,“哥哥,你说的话我考虑清楚了,我未来能成为你的恋人吗?” “哗啦——” 叶正仪打翻了手边的水杯,泼到了身上的被子、衣裳、还有他怀里的平板上。 他注视着她好似献祭般的神色。 “昨天酒会上,有些都是跟你身份相当的贵族,你不喜欢吗?如果不喜欢,你长大了,我会再帮你相看的。” “他们都不是你。”她认真地说。 叶正仪突然笑了:“小玉,我只当这是小孩子淘气说的话,你先回去吧,好不好?当你看到更广阔的世界,哥哥就会在你记忆里淡去了,你值得更好的。” “哥哥,为什么你总是这样,如果你觉得我不成熟,没有到成年的时候向你表白,那请你再等我一年,让我对你证明自己的心意——” “对,我是你的哥哥、老师、更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,小玉,你还记得我的父母怎么离世的吗,家族世代近亲结合,让我的父亲、你的舅舅基因突变,突然死在我六岁的时候。” 这个明玉知道,她一时间哑然了。 “无法治愈的罕见病,让我的父母相继离世,我曾经问过我的妈妈,为什么家族要近亲结婚,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,她说是血缘的吸引、真爱的结合、多么恶毒的诅咒……”叶正仪唇瓣发白,呼吸越来越急促,“基因突变,免疫系统紊乱,有时候到了中年、晚年才能发作,这种痛苦,就像一颗埋在体内的炸弹。” 没错,虽然两人现在都算康健,但近亲结合下的孩子,随时都有可能患上怪病。 “小玉,”他的脸色惨白,盯着明玉的眼睛,“不要重蹈覆辙了,不要让这种畸形的关系延续下去。” “你的舅舅是死于系统性红斑狼疮,我们的先辈也有病史,这种病有概率会遗传,会让肾脏都长满疮口,他当时使用了大量激素,骨头坏死,都没有活下来,直到现在,有了更好的免疫抑制剂,也没有机会使用了。” “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些?” 她只知道舅舅是生病去世的,在国外,那个时候,她还没有出生。 “姑姑不想让你知道,她希望你血脉的纯正,而且多年过去,她看着我都三十二岁了,仍然平安无事,自然怀着侥幸心理。” 叶正仪拿纸巾擦干了水渍,他重新抬起头,眼神带着一缕缱绻:“如果哥哥有天也患上红斑狼疮,因此离世,或者病重,你该怎么面对这一切?去爱你该爱的人,不要在哥哥这里停留。” “哥哥……”她的眼泪落下来,呆呆地呼唤着。 “我注定不能结婚,不能有自己的孩子,与其面对以后出现的痛苦,不如现在就掐断痛苦的源头。”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她,不顾自己手背上的留置针,“我也舍不得你,我还想每天都看见你的笑容。” 是亲情,还是自己幻想的爱情,明玉已经分不清了。 下午被送到学校时,她还在悲伤中无法释怀,陪伴自己最多年的男人,在自己心里无所不能的男人,真的会因为一场疾病离去吗? 她心情不好,在课堂上屡屡走神,旁边的姬念发觉了,对她更是不屑。 走神的时候,明玉发现姬念的两颊都红肿了,她身体不好,打的那个耳光,不至于让他的脸肿那么久,而且姬念现在是两颊都红肿了。 她不由幸灾乐祸的想,他的嘴那么恶毒,是不是又得罪了其他人,被别人打了? 其实姬念是被他爹打的,当时叶正仪的助理找上门来,姬念的父亲还以为两家会有什么合作,正是欣喜的时候,没想到给他带来的是晴天霹雳,自己的儿子冒犯了旧贵族家的小公主,人家上门要说法呢。 不过这些明玉都不知道,她又在课堂上睡着了。 在学校本本分分待了三天,她在树林里跟楚徽抽烟的时候,遇到了带着红袖章的夏薇,对方看着自己,敢怒不敢言的样子,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走过来。 “把烟灭了!” 楚徽知道明玉不喜欢夏薇,当即呛声道:“你是不是闲的。” 但明玉把烟踩灭了:“可以吧?” 楚徽一愣,立马也把烟扔了。 “你要跟老师说吗?”明玉面无表情。 意外惊喜 “怎么,我还不能说了?你跟这些人混在一起,到处在学校晃,带来多不好的影响!” 明玉冷冷睨了她一眼:“知道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 让人讨厌的正义感、规矩感,看着她黝黑的脸,深陷的眼窝,明玉非常赞同那句话,丑人多作怪。 她回到教室里,发现下节课是叶正仪的,赶紧收拾好乱糟糟的桌子,把抽屉里的咖啡拿出来喝了一半。 但是这次不是叶正仪授课,是代课老师。 她觉得有点失望,代课老师说:“叶老师有点事情,你们不要在下面窃窃私语,都安静。” 等终于到了放学的时候,明玉背着自己书包,准备回家,还没到学校外面,家里车经常停放的位置,一个穿着西服裙的美女拦住了自己,拿出了一张名片。 “明小姐您好,我是安陵先生的助理,先生说,请您一起吃晚餐,车就停在路边,随时都可以出发。” 明玉下意识要拒绝。 “他说有关于叶先生的事情,可以转达给您。” “……”明玉拿出手机,“稍等一下,我给我家里的人打个电话。” 明玉告诉妈妈,今天晚上跟同学一起吃晚饭,不用等她了,妈妈确实是同意了,但让她早些回来。 她跟着美女助理一起坐上了车,餐厅是w市非常有名的江景餐厅,需要预定,在极好的位置,能看见美丽的大桥,江水两岸,夜景下,是绚烂辉煌的霓虹灯,如果是傍晚,能见到壮丽的落日映入水面。 她跟着侍者走进来,身后的书包,身上的校服显得有些怪异。 真夜先生已经到了,他是个很张扬的人,还请了外面的花艺师来布置这张餐桌,粉紫色的鲜艳花朵,娇艳欲滴,散发着馥郁的香气,它们点缀、排列成一张美妙的画卷,给人极佳的视觉感受。 这大张旗鼓的样子,让明玉有点不自在。 “想吃什么,大小姐?” “你来点,不用问我。” 等待侍者上菜的时候,明玉问他:“你要跟我说什么,关于我的哥哥。” “嗯……我是单独约大小姐,大小姐一定会拒绝,才找了这个借口而已。”真夜先生笑起来,“不过大小姐别生气!这场晚餐绝对让你满意。” 看着他的笑容,和这里精心的布置,确实很难生气。 “我请了摄影师,大小姐想拍拍照吗?” “吃饭就别拍照了吧。” “哈哈哈哈哈!好吧!是我太想记录和大小姐的点滴了。” 菜陆续被侍者端上来,真夜问她:”大小姐离开露台之后去了哪里?我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你。” “去找哥哥了。”她其实并不想多说。 “天啊,你真的找到叶正仪了?我还以为他们有个刺激的夜晚呢,毕竟夫人的眼神,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。” 明玉懒得理他:“哥哥不是那种人。” “好了好了,不说这些,大小姐觉得味道怎么样?” 明玉点点头。 “话说,我很少来w巿游玩呢,之前出差来过,也只是匆匆往返,大小姐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吧?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,能跟我分享一下?” 明玉说:“嗯……如果有个人性格很腼腆,可能是讨好型人格,来到w市,或许可以改变自己,因为w市的本地人都很泼辣,我小时候听他们讲话,总觉得他们在破口大骂。” “我感觉大小姐性格很好哦。” “是这样吗?其实我不太清楚,哥哥总觉得我太傲慢任性了。” “哈哈哈哈!这又是哪里的话,像大小姐这样的人,傲慢一点又怎样呢,这是出身带来的底气呀!”真夜说。 明玉有些好奇地问:“真夜先生是做什么的?” “跟大小姐肯定比不了,我只是个等级高一些的采矿工而已,父母都是矿业上的工人,能有现在,肯定离不开运气啦。” 他确实看上去不像政客,政客性格都较为内敛,没有真夜脸上经常出现的爽朗笑容,再听他说的话,他估计也就是下面城镇的贫民了。 她心里难免有些轻视他,贵族永远都是贵族,别说自己身上高贵的血液了,就算现在真夜事业有成,在明玉眼里,他只是个稍微过得好一点的贫民而已,血脉仍然是不纯粹的。 “确实运气好。”她说。 “我能遇见大小姐,就是今生最好的运气!”他执起酒杯,语气真诚。 她拿起旁边的果汁,跟他碰杯。 接下来的交谈很愉快,毕竟对方是个很开朗而幽默的男子。转眼间,已经快一个小时了,明玉起身与他告别:“谢谢你,我得先回家了。” “让我送送大小姐。” 明玉想了想,没拒绝他,可没想到,他直接把明玉带到了停车场。 “等等——不是送到门口就好了吗?” 她突然失语。 真夜打开车的后备箱,原来后备箱也被花艺师装点过,簇拥在一起的粉色玫瑰,估计有上百朵,每一瓣上都有细腻的纹理。爱心形状的氢气球缓缓上升,随着后备箱打开,氢气球连接着装饰灯,撒发出温馨的色彩。 最中间里面有个很漂亮的盒子,上面的品牌她认识,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服装。 感觉他的示好方法有点土,到底是谁教他的。 “大小姐喜欢吗?快打开看看。” “…真夜先生,你让我很为难。” “为什么会觉得为难?是耽误了大小姐的时间吗?” “不是……” 在两人的不远处,江水涛涛,绵延不绝之势。 真夜先生带着真诚,眼睛明亮而有神采,明玉很难说出拒绝的话,她低头看向那个盒子,却怎么都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。 真夜先生说:“请大小姐相信,我非常在意您,您跟我梦中的挚爱一模一样,如果有拥有您的机会,我会奉上我的一切,直至我的死亡。” “……我只是一个高中生。” “是,您还这么年轻,我知道,自己今天的行为会给您带来困扰,但感情不是人能控制的,请原谅我,我只是想告诉您,我的心意。” 真夜先生对她屈膝下跪,唇瓣轻轻贴上她的手背。 好像火星溅到了肌肤上,炽热的感觉。 “谢谢你的礼物,但我不会收下的。” 穿着西装的男人单膝下跪,对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说这些话,怎么都不合适吧。 她内心很害怕,转身往出口跑去,不顾后面真夜先生的呼唤,她比他先一步坐上了电梯,直到江面的晚风拂过面颊,她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。 这个时候打开手机,因为手机是静音,她现在才发现家人给自己打了许多电话。 她先给妈妈回了电话,说自己马上到家,妈妈抱怨了两句:“好吧,下次要及时接电话呀,妈妈很担心。” 接下来是叶正仪的电话。 她冒着冷汗回拨了过去。 “明玉。”接通的瞬间,叶正仪的嗓音十分冰冷,“你在和谁在一起?” “跟、跟同学在一起,马上就回家了。” “为什么不接电话?知道几点了吗?你现在在哪里?” “我手机一直是静音,所以没有接到电话,就在江边的餐厅……”她告诉了叶正仪自己位置。 “我叫人过去接你。” “没事!我自己打个车就好了,如果哥哥不放心,我给你开定位。” “可以。”叶正仪认为,怎么回去不重要,他只是确定明玉的位置而已。 心惊胆战回到了家里,明玉被妈妈念叨了几分钟,她回到了卧室后,气喘吁吁地趴在桌子上,感觉脑袋里一片混乱,她颤抖着手点了跟烟,抽完烟,魂不守舍的去洗了个澡。 到半夜终于睡着,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她心脏病差点吓出来,对方就打了一次,被明玉挂断了,是个来自外地的号码。 “还是开静音比较好。”她叹了口气。 这件事被她忽略过去了,毕竟她没有外地的朋友,她最好的朋友跟她不是一个高中。 明玉重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,又想起真夜先生。 为什么会这么快喜欢自己呢,也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吗?他看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人,但跟自己根本不可能,这场表白太荒谬了。 在胡思乱想中,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学了,在课桌上睡得天昏地暗,直到有些饿了,才慢吞吞坐起身体。 还没彻底清醒,就听前座的女生大声道:“我的镯子不见了!你们有没有看到?” “没有啊?你找找看,今天带了镯子吗小环?” “带了呀!这是我爸爸给我的礼物,快帮我找找!” 明玉也起身了,毕竟失主是她的前桌,几个学生找了十几分钟,也毫无结果,没办法,小环的镯子太名贵,意义也不一样,只能把这件事告诉老师,看看能不能调监控了。 她就没管这件事了,毕竟她上午睡着了,确实没什么线索。 到了下午的大课间,班主任带着夏薇过来了,她不是这个班的学生,大家见到这个新面孔,都有些惊讶。班主任说:“小环,你的镯子找到了。” 夏薇还是带着她那个红袖章,眼睛里满是泪,还有化不开的委屈和愤怒,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冤枉,八月都要飞雪了,她把那个翠绿欲滴的镯子放到失主桌子上,一言不发。 明玉看着这一幕,总觉得很奇怪。 夏薇这么有自尊心的人,还会偷东西吗? 班主任说: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,以后别把名贵的首饰带到学校里。” 恰巧班主任的手机响了,他走到走廊上接电话,全班学生注视着夏薇,在下面窃窃私语,无非是看着正气凛然的学生会干部夏薇,居然手不干净,偷人家东西,估计要受处分,会不会开除之类的。 明玉也觉得蛮离奇的,她陷入了思考,却听见周围的同学大喊:“你干什么!” 她再度抬头,见夏薇气势汹汹地冲过来,眼里满是憎恶与恨意,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小兽。 夏薇扯住了她的胳膊,力气极大,明玉的肌肤上很快浮现出青紫的印子。 “你发什么疯?” “是你指示楚徽诬陷我的!你就是该死!旧贵族又如何,品行不端的婊子!” 一石激起千层浪,班级里像是烧开的沸水,吵闹个不停,姬念猛然站起来,呵斥道:“滚出去!你去跟班主任说,别扰乱我们班的纪律。” 姬念是纪律委员,他站起来也合情合理。 明玉气笑了,她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就泼了过去。 “你说话前先拿证据,我连楚徽的联系方式都没有,上午进班里就睡着了,大家都能看到,我怎么去指使楚徽?怎么去污蔑你偷东西?我有那么神经病吗?” “是啊!就是这么巧,你们班的摄像头正好坏了,楚徽正好昨天找人要了监控室的钥匙,你又和镯子的主人一个班,那个镯子还出现在我的包里!你怎么解释!” 失主小环有些坐立难安了,她勉强打起精神,说:“你别再这里闹了,交给学校处理,我又没怪你。” 明玉诧异地看了小环一眼。 夏薇的胸口随着情绪激烈起伏,她气愤地瞪着明玉,似乎已经肯定了幕后黑手:“你一定会遭报应的!” “我有时候没办法跟你沟通,我真要跟你作对,要害你,有很多办法,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。” 夏薇眼眶泛红,咬牙切齿地说:“你就狡辩吧!跟楚徽他们混在一起,被我发现抽烟,怕我告诉老师,居然能想出这么狠毒的办法,来诬陷我偷东西!” 明玉也生气了:“你爱信不信,赶快给我滚。” “明玉,你是什么人,我太知道了,我会配合学校的调查,到时候让大家看看,你这张漂亮的脸下,是多么狠毒的内心!” “在高中的时候就陷害同校的学生,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危害社会,你们这些贵族都是人面兽心的东西——” 夏薇神色十分倔强,她眼里燃着仇恨的火光,即使浑身湿漉漉的,模样狼狈,但那种恐怖的情绪,也影响到了周围的同学。 有人在下面小声说。 “不会真是明玉诬陷她吧……” 毕竟明玉和夏薇的恩怨,大家都心知肚明,那沸沸扬扬的宿舍打人事件,有时候还会被人拿出来当谈资,明玉一向任性惯了,恶名在外,会被这样猜测也在情理之中。 独家收藏 “夏薇是傻逼,你也是傻逼。” 每次明玉碰见夏薇,总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,仿佛两人八字不合,磁场不容一样,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,夏薇是学生会干部,波及的范围就更广了。 明玉冷眼注视着楚徽:“你现在满意了?人家夏薇要被开除了。” “那种贱民,开除也不会影响我们,”楚徽焉头巴脑地说,“在学生会,她居然跟小环平起平坐,这对我们不是侮辱吗?” “你们搞出阴谋诡计就算了!还把我扯进去,夏薇觉得是我指示你去诬陷她的!”明玉突然挥袖,摔了学生会桌子上的水杯,“你看她一身刚烈的样子,谁都能看出来不像演的,你知道吗,今天班主任问我,那几天里,我到底有没有联系你!” “我绝对没有想把你扯下水,是她执意要如此啊……” “你自己想吧,如果学校真的查出什么,你跟小环肯定要被通知家长的。” 明玉有些厌烦了。 夏薇来她班级了堵了她几次,次次态度强硬,好像要以死证明清白,那神经质的样子,叫周围的同学在私下争论不休,讨论着明玉是不是做得太过分。 明玉离开学生会办公室后,又走进了行政楼。 今天是叶正仪坐办公室,她记得这一天。 敲响叶正仪办公室的门,听到他清朗的嗓音,明玉走了进去,这次她没有往日的忐忑了。 “叶老师,”在学校里,她总是喊他老师,“我有件事想得到您的帮助。” “什么?”叶正仪惊讶于她的客气。 “我不知道您是否知晓,之前我打过一个学生,她叫夏薇,高三,学生会干部,最近我的班级里有个同学,遗失了一个非常名贵的镯子,在她的包里找到了,她是盗窃的嫌疑人。” “这件事似乎听说过,但我不太了解。”也是,叶正仪有自己的事情,他是国会议员。 明玉知道,她的想法肯定会影响很多人,不由斟酌着用词:“夏薇说自己是被诬陷偷窃的,背后指使者是我。” 说完,她看了一眼叶正仪。 对方没什么反应:“然后呢?” “我没有指使任何人,我也没有诬陷她,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,是我的一个……朋友,因为一些事情,和她有了纠纷,但您知道的,我打过夏薇,我也有诬陷她的动机。” “你的意思是,夏薇一口咬定是你诬陷她?” “可以这么说,现在有点进退两难,如果查不出来,夏薇会因为盗窃被教务处退学,如果查出来,会影响我这边的人。” 叶正仪漫不经心地说:“那就不查出来吧,很简单。” 明玉微微瞪大了眼睛,她很快垂下头: “但夏薇这个人自尊心很强,很倔,她现在每天都在教室外面蹲我,恨不得以死相逼,来证明她自己是清白的,而且我确实恶名在外,所以有同学认为是我陷害她。” 叶正仪的视线转过来,他沉吟片刻:“如果是想要我解决她,你应该不会说这么多,你有其他的想法?” “对,我希望能证明她是清白的,一是因为她确实没偷东西,二就是,这样就不会有人说我污蔑她了,她每天下课,总是在我的教室门口蹲守着,让我特别烦恼。” “仁慈了。”男人感慨道,“以我们的身份,不需要考虑这么多。” 明玉想起那双淬火的眼睛,充满了力量感,对方有坚韧不拔的意志,甚至有摧枯拉朽的气势。 虽然和夏薇关系已经到了冰点,但对方马上要高考了,以后就是陌路人,让她留在学校读书,恢复清白,并不是什么大事。 她对叶正仪说了自己的想法。 “同学说你污蔑她,我看,明明是她污蔑你,”叶正仪意味不明地说。 好像是这么回事。 叶正仪从办公桌后站起身,走到明玉面前,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:“好了,这些天是不是很累?下次放月假,我带你去买衣服,你有想去的地方吗?” “好,我暂时没什么地方想去,跟叶老师在一起就很开心了!” “嗯。”真的太可爱了,都高兴到跳起来了。 明玉回去的路上都喜气洋洋的,她去便利店里买了一些巧克力,又买了一只淡粉色的荧光笔。 在她的笔记本上,她用浅粉色的荧光笔写道:虽然夏薇总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,但是这件事,她必须要感谢我,还有,下次能不能别骂我了。 接下来的日子里,除了每天上课打盹,让楚徽帮忙写作业,明玉也没看到夏薇过来闹事了,她的日子逐渐走上了平静。 到了放月假的时候,明玉换了一身衣裳,是件彩色的涂鸦外套,她坐进回家的车子里,叶正仪正在里面翻看文件。 “嗯,你穿这个更有活力。”男人抬起头,笑意浅浅。 “哥哥——” 她扑到他的怀里,兴高采烈地说:“哥哥,好开心。” 叶正仪摸了摸她的脸:“我也开心,跟你在一起最开心。” 司机把车子停到商场的地下车库,明玉跟着叶正仪走进去,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其他客人,停在经常购买的品牌前,在导购员的引导下,两人开始挑选衣服。 导购员说,这边是这个季度新款设计。 “我大学开始想学艺术,”叶正仪说,“高中的时候,我参加过省里的美术比赛,老师说我非常有天赋,大学也辅修过一些设计。” “那哥哥怎么没有学艺术?” “因为我发现,我不是擅长绘画,我是擅长模仿别人,我能把别人的画作模仿到接近十分相似,但让我自己创作,脑海里竟一片空白。”他无奈地说。 “哦!我跟哥哥你相反,我有各种奇怪的想法,但是技法不够,怎么也不能展现出来。” “你有什么想法?哥哥可以帮你实现吗?” 明玉的眼睛亮晶晶的:“哥哥,你可以画一副未来我结婚的样子吗,你想象中我结婚的样子。” 叶正仪闻言,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,竟险些失态,他努力维持着体面:“怎么这样说。” “我就是想知道,我在哥哥心中最美丽的样子。” “那哥哥不能帮你实现了,因为小玉在我心里,永远、永远是最美丽的。” “哥哥真是的……” 叶正仪蹲下身来,帮她扣好拉链,他仰起头的时候,眼里似乎含着焦糖:“你是我的孩子,我永远会爱你,这不需要任何理由。” “好吧,你又要跟我父母抢夺抚养权了。” 这到底是永恒的亲情,还是未曾萌发的爱恋呢? 买好了衣服,两人从商场正门出来,本来打算先在周围走走,然后去预约的餐厅吃饭的,结果有个不速之客杀了过来。 戴着墨镜的男人十分张扬,他领口的衬衫扣子没扣好,旁边的保镖都跟不上他的步子。 “嗨!大小姐!”真夜先生笑容满面,“好巧啊,你们也在这里?” 叶正仪笑容淡去:“安陵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 “是好久不见了!不然一起吃个饭?正仪,你还是喜欢吃南方菜吗?” 明玉觉得十分尴尬,哥哥似乎跟真夜先生不太熟,但真夜先生很自来熟。 “不用,我跟孩子约好了,今天要单独陪她一天,改日跟安陵先生叙旧。” “什么嘛,明明是妹妹,你怎么说她是你的孩子,”安陵先生慢悠悠地叹气。 叶正仪扯开了话题:“您怎么在这里?准备来买些什么吗?” “哎!”真夜露出烦恼的表情,“我有一个在意的女孩,上次把人家吓跑了,最近一直没时间,也没机会再见到她,得知她今天要过来这里,才急匆匆赶到,还好来得及呢。” “那您先去忙,我们走了。”叶正仪朝他颔首。 明玉快要吓死了,她赶紧拉着哥哥的袖子,垂着头不敢看真夜,还好真夜也没追上来说些什么,只是目光好似实质一般,始终黏在她身上。 叶正仪跟她在餐厅里落座,他虽然没开口,但目光已经带上了询问。 “我、我那个跟真夜先生,是在上次的酒会认识的,他说我长得很像姨妈,然后也没什么……” “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叶正仪平静地说,“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,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情,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。” “嗯!” 在两人用餐期间,叶正仪的手机响了很多次,他把电话挂断,最后调成了静音。 “哥哥,你这样没问题吗?是工作上的事情吗?” “没问题,无关紧要的人。” 这一天也算圆满的结束了,两人回到家中,妈妈端了她亲手做的酒心巧克力,叶明仪虽然不说什么,但是明玉发现,他特别喜欢妈妈做的酒心巧克力。 在睡梦之中,明玉还在回忆和他的点滴。 多么幸福的人生啊,高贵独特的出身,温柔亲切的家人,还有她无限希望的未来。 这都是年少明玉的时光,即使会有小的瑕疵,也不会影响她的心情,每一天中,她都会带上笑容。 高二的岁月悄然流逝,到了最为关键的高三时期。 明玉的成绩还是不起眼,她跟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,老师也不会去管她,免得自找麻烦,而叶正仪辞去了学校的工作,已经去外地一个月的时间了。 而这段时间里,明玉有了小小的烦恼。 真夜先生还是阴魂不散,他就像电视剧里打不死的男二,总是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,然后开始真情流露,他长相俊美,身材高大精壮,但心却很细,有时候明玉也会为他的惊喜动容。 “你喜欢这个紫色的蛋糕吗?” “为什么这样说?”明玉问他。 “我猜的,因为这个最符合你的气质!”真夜先生笑容满面,“嗯!小公主的气质。” 好吧,真的拿他没有办法。 真夜依依不舍地说:“大小姐是不是要回家了?可以不回家吗?” “必须回家,我还要写作业。” “嗯,要好好休息哦,只是你要考试了,我见到你的时候越来越少了。” 明玉说:“以后我念大学了,你不会还要追随我吧?” “这是当然——对了,”他垂首看向明玉,露出了一个似乎不属于他的,有些腼腆的笑容,“下个月十号,是我的生日,小公主,我可以要一个生日礼物吗?” “可以,你要什么,我看我能不能给你办好。” “嗯……能为我唱一首歌吗,你知道的,我是你姨母的忠实粉丝,我很喜欢她。”真夜先生脸上没有笑容了,他的周身有些沉郁,“她的成名曲,独家收藏。” 明玉没有答应他,反而问了一个问题:“你这样追求我,跟我的姨母有关系吗?” “我认识你,认出你,都是因为你的姨母,这点我不会否认,”真夜的态度很坦然,“但是我不会把你们混淆,你们是不一样的人。” 明玉放下心来,她点点头:“我会试着唱好的,请你放心。” 独家收藏,叶紫楣的成名曲,代表作之一。 对于早早离世的姨母,明玉在父母口中,得到过她的一些信息——叛经离道的贵族小姐,为了梦想离开家族,独身南下参加歌唱比赛,却屡遭波折,险些人财两空,最后前往一个选美比赛,因为青春美丽的容貌,成为前三名,而名声大噪。 妈妈说:“姐姐总是这样,从来不听我们的,她在外面受苦了,也不写信回来。” 她这样说着,眼里却含着泪,明玉小时候还听过父母吵架,都是为了她这名神秘的姨母。 明玉打开音乐软件,戴上耳机,随着鼓点震动着神经,还有她仿佛有魔力似的嗓音,清透潇洒,大开大合。 这首八十年代的老歌中,似乎能看见车水马龙的香港,目不暇接的广告灯箱,她穿着时髦的牛仔铆钉短裙,在各种黄黑白的肤色中游走。 如果在网上搜索叶紫楣的照片,就能发现,她年轻的时候,容貌跟明玉有七八分相似,但气质却截然不同,两人属于不同的类型。 照片里,叶紫楣脸颊圆润,眼睛大而媚,面对镜头总是笑意满面,她的头发烫成波浪型的大卷,耳朵上是特别夸张的水钻耳环。女人红唇如火,烟紫色的眼影,在这张珠圆玉润的脸上,显得十分娇艳。 她是四十岁离世的,死于一场流感。 明玉的心情有点沉闷,她回到家时,忍不住问妈妈:“妈妈,姨妈当时因为流感去世的吗?” 一向温柔开朗的妈妈,对于这个话题却异常敏感:“你打听这个干什么,谁对你说了什么?” “没有呀,我最近在听姨母的歌,就是想问问。”她觉得妈妈的态度很奇怪,也不敢再问了。 “快上楼写作业去。”妈妈催促她。 “好。” 半夜时分,明玉突然醒了,她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,路过一楼的走廊时,看见妈妈正在打电话,跟人争吵什么。 “远安,你对我说真话,不要欺骗我。” 明远安,明玉的亲生父亲,一个常年不回家的男人,跟这个家完全不熟,就像陌生人。 妈妈的脸色有些麻木,月光一映,透出死人般的惨白:“你实话告诉我,你这些年不回来,是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有你参与,你害死了她!” “你现在发毒誓有什么用呢,当初我让你去香港,把她的遗体带回来……”叶子月泪水满溢,“她的尸检报告,她的遗物,都是你亲手给我的,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,但为什么我今天收到了这封信!” 轰隆,宽阔的落地窗前,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天幕,白光乍现,暴雨将至,屋外像是恶鬼的哭嚎,也像冤魂不甘心的尖叫。 明玉想听得更仔细一些,但雷声、雨声、风声交杂在一起,吞没了将要曝光于世的真相,她也不敢靠得太近,生怕妈妈发现。 重塑生命 片刻后,妈妈挂断了电话,明玉连忙跑回自己的卧室,她打开自己的音乐软件,戴上耳机,再听了一遍独家收藏。 “明日似在犹豫,一切梦里飞絮,叫你不能团聚,过去,过去,回去。” “溢言虚美,拿来消毒药水,不再引出心碎,再一杯,原来是独家收藏才能安睡。” 彻夜未眠,明玉已经把这首歌快听了上百遍了,学业的压力让她没办法再担心家里,因为这次的成绩倒退了整整二十名,让班主任都忍不住提醒她。 把头埋在试卷里,耳机里还是叶紫楣的嗓音,她的脑袋里一团乱麻,作息颠倒,明玉本就不好的身体很快出现了问题,她发高烧了。 这次明玉病了一个星期,她在家里仍然题海中挣扎,头痛欲裂,世界颠倒,空气一点点从她身体里抽离,耳机里叶紫楣的声音越来越模糊,在她快要睡着之时,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哭叫声。 是叶紫楣的声音,凄厉无比。 冷汗淋漓,像是要夺命而来,等到明玉反应过来时,才发现是耳机的电流声,耳机彻底报废了。 她无法跟任何人诉说自己的惊慌,明明是自己安全温馨的卧室,为什么给她这么严重的心悸? 下个月十号到了。 真夜先生打来电话,明玉有气无力地回复着,她收拾好自己的包,穿着鞋准备出门。 叶子月拦住了自己的女儿,她的气色很差,比明玉之前发烧还差:“小玉,你要去哪里?” “同学喊我去吃饭。” “嗯,不要忘记接妈妈的电话。”叶子月说。 明玉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,司机把她送到目的地,是一所装潢复古的音乐清吧,里面没有其他人,熟悉的真夜先生站在吧台。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,西服笔挺,赤红色条纹的领带,头发打了发蜡,整齐地梳在后面,露出光洁宽阔的额头,在调酒的动作之中,能发现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。 “大小姐,好久不见啊,”真夜先生露出熟悉的笑容,爽朗肆意,“要来一杯吗。” “我还没有过生日,不能喝酒。” 是的,即使明玉留级了,她还是十八岁读高三,因为她入学比别人早一年。 “哈哈哈哈!好吧,你们真是固执呢。”真夜先生摇摇头,“那就喝果汁吧,想喝什么?” “西柚汁。” 她坐在吧台前面的高脚凳上,接过他递来的杯子,却没有尝一口,明玉问他:“你知不知道我姨妈的事情?你是她的狂热粉丝,应该有什么小道消息吧?或者你们之间的故事,我很想听这些。” 真夜先生有些讶然:“大小姐居然会问这个。” “我听了上百遍她的歌,她还是我的姨妈,我肯定对她有感情的。” 真夜先生定定地看着她:“你想知道什么方面的?” “什么都可以。” “好……”他放缓了语速,“你的姨母比我大二十岁,我十四岁的时候,从CD机里听到她的声音。” “那个时候我还在矿上工作,像是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,也是在我十四岁,我的哥哥因为一场矿难去世了。” 明玉张了张唇瓣,想要安慰他,又怕打扰他。 “比起食不果腹,漫无天日的采矿,需要如何安葬我的哥哥,才是当时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。” “当时意外死亡,没有赔偿款吗?”她有些不忍心。 “有,矿上的老爷拿去了,我自愿给他的,为我换来了一次机会,让我走到现在的机会。” 明玉惊讶不已,对上他的眼睛,看到了他的决绝。 “我知道,我不能止步于此,我要成功迎合那些老爷,我就可以有无数金钱,重新安葬我的哥哥,不然我的家人、我未来的妻子和孩子,都会面临我这样的遭遇。” “……你是个很果断的人。” 真夜先生苦笑道:“对呀,为了前路不择手段,正是仇恨自己的时候,上天垂怜,我在一次外出中捡到了一张别人不小心遗落的碟片,在后来才知道,这张碟片十分昂贵,不可能被人遗弃。” 明玉想了想,猜测了一下后面的故事:“于是,你买了一台CD机?然后听到姨母的歌声,成为了她的粉丝?” “小公主呀……我怎么会有钱买CD机呢,我是用矿上老爷的CD机,听到了她的声音,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嗓音。”真夜眼中是化不开的沉郁,“当时,我只听了一下午,就把这张唱片送给老爷了,因为他很喜欢。” 明玉说:“姨妈的碟片,让真夜先生燃起了对生命的希望。” 真夜摇摇头:“不止这些,矿上的老爷也很喜欢这张碟片,我送给他之后,他经常喊我过去听,但已经不是我的独家收藏了。” 明玉无法诉说自己的震撼。 “大小姐呀,当初我谄媚笑着,把赔偿款交给老爷,已经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了,因为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,我只能做最后的尝试,没想到老爷拿到钱,只是对我有两分好脸色,但根本不能改变我的人生。” 那你怎么走到现在的呢? 真夜先生笑得很淡,似乎在回答她内心的问题:“是的,哥哥的赔偿款没有改变我的命运,是你姨妈的碟片,重塑了我的人生,让我在和老爷的接触中,成为老爷的心腹。老爷觉得跟我很合得来,都是那么喜欢她,有了这个共同的爱好,我的机会才慢慢显露出来。” “毕竟我这个人,最擅长的就是攀龙附凤呀,这个词,还是我近些年学会的……”他自嘲道。 明玉回应他:“姨妈会很欣慰的,她改变了你的人生。” “我也很欣慰,你能听完我的话。” 真夜先生饮下一口酒,身上的阴郁越来越重。 明玉有些忧心,她觉得真夜先生似乎困在过去无法释怀,没有办法安葬哥哥,姨妈的碟片被老爷拿去,他付出了所有,才换来一线生机,他会怎么看待这段过往呢。 为了缓和气氛,她说:“生日快乐,上次你说,想要我唱一次独家收藏,现在想听听吗?” “好啊。”真夜回过神来。 清吧里的灯光聚集在高台的中心,麦克风上缠着红色的绸缎,地面、幕布的都有八十年代的味道,明玉有些忐忑地站在这里,她看向台下唯一的听众,今天的寿星,对方却站立在黑暗中。 “如果不好听,你可以过段时间再告诉我吗?” “哈哈哈哈,大小姐真是太可爱了……” 这段对话冲淡了紧张的氛围,明玉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声乐,也没有姨妈独一无二的天赋,她所做的一切,都是希望今天的寿星能快乐,抱着这种心态,她竟然发挥的不错。 她的声音融进了伴奏之中,渐入佳境。 明日似在犹豫,一切梦里飞絮,叫你不能团聚,过去,过去,回去。 溢言虚美,拿来止痛药水,不再引出心碎,再一杯,原来是独家收藏才能安睡。 回去,不是地狱,你总不停抗拒,为何看见你忧虑,欺骗情绪,爱不再叙。 在最后的结尾伴奏中,她从台上走下来,走进阴影之中,离真夜先生只有一米的时候,开口道:“生日快乐。” “谢谢你,这是我最完美的生日。”他回答。 “真夜先生,你等我一会儿。” 他看着她往外走去,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明玉终于提着一个巨大的蛋糕,走到了他身边。 “我没有在这里看到蛋糕,所以自己出主意,给你选了一个。”她有些不好意思似的,“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。” 正好清吧里光线很暗,只有高台之上有聚光灯,她走到刚才的吧台,将蛋糕上的绸缎带解开了,真夜走到她身边问:“怎么愣住了。” “我不知道你多少岁。” 真夜说:“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,就先插一根蜡烛。” 明玉听到他的话,虽然有些惊讶,但仍然照做了,火苗点燃了蜡烛蕊,小小的一团,很微弱的火光,她回头,那么认真的对他说:“真夜先生,你会获得幸福的。” “嗯,我确实感到了这种幸福。”真夜在她唱完那首歌后,很久都没有笑容了,现在也是。 “你闭上眼睛许个愿望,然后就可以吹灭蜡烛了。” 真夜听从了她的话。 他心里在想,多么干净清澈的眼睛,她是个天真的孩子。 她们的声音一点也不像,正是因为不像,乍然醒悟之中,真夜才明白自己内心。 他突然有些后怕,为何一首歌由不同的人来唱,给自己的感觉天差地别呢?他又该怎么面对这双眼睛,这双眼睛里的真诚? 真夜的愿望很简单。 请大小姐原谅我的罪孽。 等真夜许完愿望,明玉撕开包装袋,从里面拿出了蛋糕的刀叉和盘子,给他切了一大块蛋糕。 明玉说:“如果你不喜欢吃蛋糕,也不用勉强,吃一点点,意思一下就好。” 注视着她美丽的笑容,真夜半晌没说话,他觉得有些后悔了,把自己的指节捏到泛青,才压抑住内心情绪,接过了那块丰盛的蛋糕。 “大小姐,你是个特别好的孩子。”他在心里说。 明玉给自己也切了一点,她不是很饿,只是吃了一小块。当跟着真夜走出清吧,两人的衣衫被晚风吹拂,再次走到江边,双方的心境和原来截然不同。 “我要回家了。” “嗯。”真夜垂首,一时间千言万语难以诉说,“一路平安。” 望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,真夜感到了内心的痛感,他一个人孤身走在江边,斜阳倾斜,水色潋滟,在这座城市里,他只有一岁,就像真正的重获新生。 一个熟悉的备注打来电话,他知道,自己无法回头了,如果大厦将倾,未来的风雨飘摇之中,她又该何去何从,去面对所有的真实呢? 而这边,明玉并不知道真夜的忧虑。 她回到家后,发现妈妈不在家里,她回到卧室开始写卷子,没一会就感觉身体疲乏。 确实是力不从心,她洗漱完就睡着了。 隔日,叶正仪出差回来了,今天也是学校的月假,所以明玉在家里。 他身上带着一些风霜,回来后取下了自己的眼镜,在客厅里坐了很久。等到明玉起床,下楼就看见叶子月和他坐在客厅里,两人的脸色都很差,气氛死寂无比,像是有一场呼啸的风雪袭来,让人望而止步。 叶正仪以一种宣布的语气说:“我两个月后会结婚,协议结婚,同时,明玉你的爸爸会回家,如果有任何疑问,现在就可以提出。” 最后犯错 平地惊雷般的消息,乍然撕裂了平静的生活。 明玉脸色煞白,她小跑到亲人身边,询问自己哥哥:“为什么,哥哥你说过,你永远都不会结婚生子……” 她没有关心自己的亲生父亲,因为两个人根本没有父女情感,她跟眼前这个年轻男子,她的表哥,才有真正的父女情感。 叶正仪难掩憔悴,他的唇瓣是青白的,明玉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的时刻,一时间心慌意乱。 她向母亲投去求救的目光,却见叶子月已经泪流满面。 叶正仪胸腔颤动着,他虽是笑着说的,但在场之人都感到了他内心的无力:“该来的总会来,我们只需要面对就好,这样的庞然的家族,破船还有三千钉,从外面本来就是杀不死的。” 叶子月哽咽着:“啊……我……正仪,我……” “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明玉快晕过去了。 “小玉,哥哥结婚你不用插手,不用担心,协议结婚,其实就是利益交换的一种,我已经请律师跟女方协商了,”叶正仪惨笑着,他望向自己的亲人,“姑姑,我们待会再去书房一趟吧。” 叶子月说:“让小玉知道也没什么……她也迟早会知道的,过完今年的生日,她就成年了。” 叶正仪沉默了片刻:“嗯。” 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,但在场都是熟悉他的人,怎么会看不穿他的忧心。 “小玉,姑父在外面做错了事,上面的检察官已经得到消息了,跨区协理调查,就算我再怎么运作,也只能保证他不会在今年十二月之前被清算,如果这是简单的立案调查,涉及贪污腐败,也不会怎么样。” 叶正仪没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多么吓人。 “那……那是发生了什么?”明玉呆呆地看着他。 “有人命官司在中间,已经案发了,因为事件非常恶劣,跨越的时间长,涉及的人员多,盘根错节,现在没什么动静而已,你知道的,我们家作为旧贵族来说,本就树大招风。” “爸爸,他杀人吗?还是他害死了人?”在明玉的记忆里,她的爸爸只会带来坏消息和坏女人。 叶子月擦干了眼泪,嗓音沙哑地说:“是,他包庇他的叔叔,南方省的一个议员,害死了你的姨妈,你的姨妈还是当年举足轻重的当红歌星,都受到了这么残忍的杀害,死的不止有你的姨妈……我的姐姐……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人……” 叶正仪打开他随身携带的文件夹,拿出一沓文件翻阅,他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冷静:“目前看来,当时的游轮上,一共有两五十三人,死亡……六个。” 叶正仪认为,无论是死亡多少人,都是死人而已,但如果要将这件事摆在台面来说,认真计较每一笔对错,那么性质就不同了,这些年来,家族里每个亲属,或多或少,手上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。 他像个局外人似的,毫无感情地想:如果死的不是自己的亲姨妈,那些人死了又怎样,谁获得权利、地位、威慑,自然能主导一些人的性命。 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,这是世界看不见的法则。 明玉觉得冷,她看着妈妈和哥哥,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们,她跟他们的姓氏是不一样的。 想到这里,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。 叶正仪喊道:“明玉。” “哥哥……” “如果你想的话,”他露出非常温柔的笑容,眼睛像是焦糖似的,“以后跟着我姓吧,做我的女儿。” 叶子月从沙发上站起来,大惊失色道:“这是乱了辈分的!不能开玩笑呀!正仪,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,我还是你的姑姑啊!” 叶正仪却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:“可是,我是真的把她当做我的妹妹、我的女儿、学生一样爱着。” 他没有理会姑姑的感受,继续翻阅着手里的纸张:“我结婚之后,可能过不了半年,也会接受调查,因为这不是冲着姑父来的,这是冲着整个家族的兴衰来的,到时候你们不要慌张,我会尽心竭力为你们安排好的。” 可是,哥哥,我不想你和别人结婚。 这句话明玉怎么也说不出口,她知道,哥哥这样做,一定是权衡利弊之后,选择出的最佳结果。 心中越来越酸涩,她咬紧牙关,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 叶正仪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,他有快五天晚上没有合眼,以最快的速度赶回w市,来回转车,来回奔波,在路上也不能休息,甚至由于太焦虑,他滴水未进。 叶子月说:“你们一对兄妹,也是我的一对儿女,是我今生最大的寄托,妈妈希望你们再怎么担心,也要照顾身体,好不好?” 她看出了叶正仪在强撑身体。 “姑姑,让我说完后,我们和小玉一起吃午餐吧。”叶正仪眼尾泛红,像是雪地里落下的红梅,清艳绝伦,“所有账户上的资金都不能动,到时候我会给一箱现金你们,如果你们愿意,就离开w市,这是最好的,不要留恋这里。” 叶子月抽泣不已。 “在你们面前,我不需要伪装什么,”叶正仪歉疚地说,“我今天确实很失态,对不起,影响了你们……” “不,有哥哥在,我和妈妈才能坚持下去。”明玉感激地看向他,“哥哥是我们的恩人。” “小玉要好好考试,不用担心什么,就算考得不好也没关系,哥哥会照顾你一辈子的。”叶正仪摸了摸她的头发,有着极强的安抚性。 哥哥,真的能照顾自己一辈子吗? 他会有自己的妻子,可能还会有自己的孩子,当他意识到新组建的家庭,怎么能照顾自己一辈子呢。 别说两人还有年龄差距,明玉有时候会万分痛苦,如果哥哥也患上红斑狼疮,是不是会在自己之前离世? 感觉哥哥在欺骗自己。 “小玉,妈妈考虑好了,我肯定会跟你爸爸离婚的,到时候你考到哪里去,妈妈就跟着你一起去。”叶子月把女儿抱在怀里,她的眼睛含着希冀。 “嗯!” 餐桌上,厨房做了一些清淡的食物,叶正仪没吃什么,他更需要的是睡眠,有些疲倦地走上楼梯,他发现明玉还跟着自己。 “怎么了,还有什么担心的吗?” “我只是太担心你了,哥哥。” “真的吗?”叶正仪似乎和平常不一样了,或许是多日来的奔波,让他迫切想得到她的安慰,“那哥哥可以不可以,再犯一次错?” 他又强调了一句:“最后一次。” “什么?”明玉瞪大了眼睛。 哥哥走下楼梯,跟她站在同一阶上,他的手拂上了她的面容,温热的肌肤相触,让两人都为之一颤。 他慢慢拢起她脸侧的发丝,弯下腰,跟她的距离近到可怕:“闭眼。” 明玉意识到了什么,想起哥哥在客厅里说的话,怎么都无法相信现在的一切。轻轻闭上眼睛,她在心里祈祷着,希望这不是自己的美梦。 叶正仪身上是很温柔、很缱绻的白花香气,就像他这个人,本质是流动的水波。 他俯下身亲过来,动作也是十分小心的,最开始只是碰了碰她的唇瓣,慢慢地摩擦。 “如果你觉得不舒服,随时都可以推开。”他声音很轻。 “哥哥……” 这一声出来,彻底打破了叶正仪身上的柔和感,他垂着眼睛低笑起来:“哥哥能这样亲你的嘴吗?” 他还在恶劣地逼问:“我作为你的老师、你的父亲,能亲你的嘴吗?” “……”明玉的脸烧得通红。 “果然啊,人还是不能压抑自己的欲望,克制自己的本能,”叶正仪叹息道,“如果在调情的时候这样喊我,我会很开心的。” 明玉说:“哥哥,你要结婚了。” “嗯,我只是想试试这种感觉,以后没有机会了。”叶正仪声音很清晰,但他好像上瘾了一般,眼睛越来越朦胧,“我不敢说,我对你有男女之情。” 明玉有些生气了,她的语调冷下来:“哥哥,就像芳云夫人说的那样,你很愚笨。” 叶正仪愣了一下,继而笑出来:“好吧,我没谈过恋爱,我不知道。” “我也没谈过恋爱,我在这方面比哥哥有天赋。” “嗯……我已经三十三岁了,这点确实比不过你。”他又亲上来,比起之前的小心翼翼,现在多了些缠绵悱恻的意味,两个人的唇瓣都濡湿了,似乎能听见黏腻的水声,吐息交融,好像周围的温度在急速上升。 明玉推开他,很严厉地说:“哥哥,你要一时的快乐,我不会给你的。” 叶正仪恍惚不已,等到彻底清醒后,他咬着自己的唇瓣,半晌才道:“没有一时的快乐,我只是想知道,我对你到底有没有欲望,这已经够了。” 他叹气不已:“我会想办法推掉婚事的,作为这次的补偿,就算我们没有在一起。” 叶正仪是故意这样说的,他这个人太不择手段,今天在客厅里的话语,还是现在暧昧不清的态度,都是想试探明玉的心。他不觉得自己有错,他只是在追求本该属于自己的感情而已。 正好,他也在这次接吻中,试探自己的心。 如果明玉之前是不虞,那现在就是血气上涌了,她挡在叶正仪面前,面如霜雪:“哥哥,没有人要挟你,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?” 叶正仪停住了脚步,他定定地注视着明玉。 “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?像我之前说的那样,仍我予取予夺?将一生都奉献给我?” “别跟我说这些!你现在的所作所为,对得起谁?” 叶正仪发觉她是真的气着了,一时间也没了试探了心思,故作孱弱地说:“对不起,小玉,我这些日子太累了,你陪我休息一会儿,我再跟你好好说,可以吗?” 明玉听他这样说,又见他惨白的脸色,也没再计较这个事情。 走进卧室里,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,全是深冷色调,衣柜里都是空的,有点像新房入住的场景,叶正仪很少在这里休息,但这确实是他的卧室。 “你先自己玩一会儿。”他从行李箱拿出自己的衣裳,“我去洗个澡。” 明玉听到他的话,觉得全身都不自在,她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,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。浴室里不断响起水声,暖色的灯光隐隐约约透了出来,她的脑袋里一团乱麻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 叶正仪走出来了,穿了一身浅咖色的真丝睡衣。他的脸被水雾蒸到粉白,睫毛挂着细小的水珠,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。他是个非常漂亮优雅的男人,在这种暧昧的氛围里,更能发挥容貌上的优势。 “你会觉得冷吗?”他问。 叶正仪唇瓣红润欲滴,在还未消散雾气里走过来,身上滴落的一些水珠,让明玉的心渐渐被濡湿。 “没有冷。”她呼吸有些紊乱。 叶正仪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,他笑容很甜蜜,仿佛带着蛊惑:“可是哥哥好冷。” 在明玉开口之前,他很快收拾好情绪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,自然而平静地说: “小玉,不止你对未来有忧虑,我会比你想得更多,无论是随时都可能发作的疾病,还是对爱的追求,再或者,我该如何去弥补你的付出。” 叶正仪微微侧过身,把手肘靠在沙发上,他的脊背弯曲了一些,尝试着和明玉视线齐平。 男子眼里的情绪在晃动:“对我来说,最好的做法,就是在你对我还有爱的时候,获得你所有,但你知道的,这些年来我永远都做不到。” “哥哥,谢谢你……你太好了……”她的话被很很轻地打断了。 “不需要感谢我,”叶正仪的笑容有些苦涩,“是我太自私了。” 明玉沉默半晌,才问他:“哥哥,如果在遥远的未来,我们真的能作为此生挚爱在一起,你觉得,我们怎么才能规避那些风险?” 水珠从男子发梢滴落,在脖颈处流淌,黛青色的血管像是瓷器上的花枝,活色生香。 叶正仪慢慢站起身,他望着落地窗外,这座宅邸数百年壮阔,盛大繁华,岁月积累下,子孙后代却要担惊受怕,为未知的疾病不可安宁。 “我之前冷落你,也是因为内心自私的想法。如果我真的跟你舅舅一样,基因突变,或者免疫系统紊乱,直至死亡,留下你一个人生活,在岁月变迁下,你再与别人相恋,哥哥只要这样幻想着,幻想着你与他人相恋——”他停顿了瞬间,“就有撕心裂肺的感觉,好像生命流逝了。” 哥哥说的没错,血缘的结合是一场诅咒,不可能善终。两人身体里同根同源的血,给他们带来了与生俱来的信任、理解、爱。 基因相似、生长环境相同,明玉与叶正仪很多时候,会产生奇妙的心灵感应,同样是养尊处优的旧贵族,有五分相似的面容,连轻灵疏离的气质都那么相仿。 她正是神思不属的时候,耳边传来了男子清朗的嗓音: “好了,我会在你高考之后,给你答复的,这一切的疑问我都会给你答案,无论答案是否让你满意,是否正确,它们都是哥哥能想到的,最佳的答案。” 明玉心底五味杂陈的:“嗯,哥哥你睡吧。” 她起身准备离开他的卧室,却被他突然握住了手,是带着挽留的意思,对方的掌心很烫、很湿润,让明玉有些不适应,还好叶正仪即使松开了。 她仰起头注视着男子,卧室的灯光落在他的发顶,他的面容却有些晦暗。 “回去吧。”叶正仪阖上眼睛,用尽了全部力气。 免疫系统疾病,又称不死的癌症。 目睹父母相继离世,他被自己的姑姑一手抚养长大,从小经历生离死别,叶正仪的心总是不安的,他迫切的需要对方证明,情感是永恒的,是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。 叶正仪会感叹于自己的幸运,他暂时没有免疫功能紊乱的问题,多年前,还在国外读书的时候,他周围许多同龄人展现出了跟家族里天差地别的思想。 他们说:“都什么时代了,怎么家里还要插手自己的婚事?” “对呀,我是丁克,觉得生育特别麻烦,费心费力,不如把人生的重点放在自己身上,好好享受生活呢。” 叶正仪觉得他们说的没错,回来之后,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,却被自己姑父冷嘲热讽,说他读书读傻了,以后后继无人,列祖列宗都无法安宁,这是大不孝、大不敬之罪。 他跟自己的姑父经常发生争执,他都是恭谨冷漠的态度,他的姑父则会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,拿出老掉牙的说辞来威胁他。 “你到时候就明白了,老了膝下没有子女,是一件多可怜的事情。” 叶正仪对他的话并不在乎,直到他二十八岁的时候,他身边的上司、同僚、朋友,陆续组建了自己的家庭,可能婚姻生活不幸福,日子还是照样过,但他们的口中经常会出现一个词。 孩子。 命运不允许让他拥有自己的亲生子女,固然青年时期已经淡了生育这个念头,但每当真正失去,人才会有后悔的时候。 叶正仪见到他们血脉的延续,甚至有种嫉妒的心理,他这个人太容易陷入反复的纠缠中,说不清是嫉妒他们因为孩子获得幸福,还是仇恨于自己的身世。 他注定要比别人辛苦太多,为了缓解自己的不甘心,弥补生命中注定缺失的一部分,叶正仪将情感倾泻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。两人相差十五岁,他在封建时代,确实能做她的父亲。 然而一步错,步步错。 他还是迷失了自己心,在日常相处的点滴中,无法幻想她离去之后的日子。叶正仪如果是一个合格的哥哥,肯定会期盼着自己的妹妹有美好的婚姻,与佳偶携手走入教堂,获得爱情上的圆满。 可他是多么痴狂、多么自私的人啊,只是这样设想着,就觉得心力衰竭,用他自己的话来说,孟姜女能哭倒长城,他也能用嫉妒的泪水倒满长江。 那即将商谈的婚事,将成为他试探她最好的方式,如果真的这样爱着他,就再为他退让一些、再为他牺牲一些吧。 克己守礼,守心明性。 叶正仪想,他再也做不到了。 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,欲望的果子娇艳欲滴,甜蜜馥郁的香气会浸透他的骨骼。正是因为太在乎,才不敢再近一步,如果自己无法脱身,她还那么年轻,再把爱恋转移给别人,自己该怎么面对这绝望的现实。 他想问她:“你是仰慕我,还是想成为我,你对我真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吗?” 但时机未到,话语难以出口。 叶正仪难免叹息。 w市别称江城,三镇跨江鼎立的格局,比起说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,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才是一道风景。 明玉的月假结束了,她老老实实背上书包,被司机送到了学校里,学校的课程越来越重,加上紧张的氛围,她也没时间担心家里的事了。 五月,距离高考还有四十多天。 这四十多天里,她每天都累得不行。 叶正仪总在凌晨的时候回来,她本以为他这些天都没回家,又去外地处理工作了,是有次她半夜听到楼下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,走到最内侧的厅堂里,发现家里的博古架倒了。 博古架上摆着许多东西,有成对成双的官窑、粉彩镂空转心瓶等,砸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动静,所以二楼的明玉被惊醒了。 “不好意思。”叶正仪的身上有很重的酒气,脸色潮红不已,他歉疚地说,“眼睛有些看不清楚,所以博古架倒了。” “没事,哥哥你要喝水吗?要不要厨房做点吃的过来?” 叶正仪摇摇头:“不用,我先上楼。” 明玉始终跟在他后面,其实她想去扶着哥哥,但是哥哥一向要强,她怕被他拒绝。 嘉陵水色 在卧室的门口立足,明玉没有动作了:“哥哥,你好好休息。” “等等,我有礼物要给你。” 叶正仪拉住她纤细的手腕,把她带进了卧室里。米色的灯光柔柔撒下来,他蹲下身,从沙发旁边的柜子里,拿出一个缠着玫瑰色绸缎的盒子。 礼物被他递到了面前,明玉犹豫着接过,发现手里沉甸甸的,盒子的分量不轻,指腹能感受到上面精美的纹路。抽开上方的丝带,才发现这个盒子的锁扣在平面的最中间。 入眼是清新的嘉陵水色,一瓶小牛皮包装的香水,旁边印花的名片上写着它的名字。 她有些惊讶:“哥哥,为什么要送香水?” “你没有抵触我身上的香水味,”他用的是陈述句,眉眼弯弯地说,“所以我就自作主张,送了这一款香水,它很我现在的味道,是一样的。” 她听到这个话,露出了很无奈的笑容:“好吧,你是非常了解我的。” 明玉其实知晓哥哥一些不好的想法,或者说那温柔外表下,是怎样的阴暗黏腻,即使她只看到一刹那,她也愿意纵容他去做这些事。 就像现在,她能容忍喝醉的叶正仪抱住她,对方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,只是带着依恋,想要获得自己给予的安慰而已,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,他的眼里像含着一汪水。 她试着回抱住了他的身体,缱绻的白花香水气息。 其实两人不需要在意亲情、爱情的区别,这已经在岁月里彻底融合,分不清你我。比起一般恋人要走过的漫漫长路,最后转变为亲情,她们只需要在这份爱里看清自己的心。 叶正仪身量极高,四肢颀长,她可以完全被裹起来,蜷缩在家的港湾里。 “好喜欢你,”他的目光近在咫尺,情感倾泻而出,“你会让我越来越贪心的。” 同样的香水,自己的身上也会有哥哥的味道,知道他的小心思,也知道他的渴求。 “好了,哥哥准备休息吧?”明玉轻轻推开他,“你如果有难受的地方,一定要去请医生看看,还是不要喝酒了。” “只对我说这些吗?” “什么……”明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。 “我害怕你会离开。”叶正仪的发丝贴在脸侧,他的脸仍然潮红,像是情窦初开时少年人的担忧。 “不会的,哥哥你想太多了。” “那,再抱一会儿吧?” 他又拥上她的身体,这次的力度比上次重许多。 明玉听到了哥哥激烈的心跳声,咚、咚,响彻了她整个脑海,浑身的鲜血不断循环流淌,看不见的丝线像是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,将两人密不透风地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。 叶正仪蹙起眉,他的呼吸太过于炽热,明显是失态了,他不舍地退后一步,指尖还有被她发丝拂过的酥麻感。 “回去吧。” “嗯。”明玉神色恍惚地点头,“哥哥,我爱你。” “那今天晚上我会让你留下来哦?你想跟我发生什么吗?”叶正仪的笑容很甜蜜,“好了,别说这些话了,回去吧,我也爱你。” 明玉想问他,你说让我留下来陪你,是以什么身份留下来?但她只在卧室里沉默了半晌,就拿着礼物走出去了,长廊的顶光落在两人的身躯上,都生怕这是一场美梦。 “哥哥,你答应我的事情,会做数吧?”她又想起他的许诺,说什么为了弥补自己的犯错,不再进行协议婚姻。 叶正仪闻言,有些诧异,他说:“从你小时候起,我什么话没有做数呢?如果有,你可以告诉我。” 确实没有不做数的时候,他是个坚定稳重的男子。 “哥哥,晚安。”她放下心来,露出开心的笑容。 “晚安。” 明玉回到卧室后,把香水放在了书桌上,她看了眼时间,原来已经凌晨三点了,她再也睡不着觉,就打开了手机播放器,一边听起了叶紫楣的那首歌,一边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。 明天已经来临了。 学校中午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,但到了高三,只有十五分钟了,明玉很讨厌学校的食堂,因为她走过去就要五分钟,剩下十分钟还要加上排队和回去。 老师不会让她们有任何喘息的时间,如果违背了学校的规定,对于她来说,也不是什么大事,只是走进教室的时候,同学们的目光会齐刷刷落在身上。 再次见到楚徽的时候,他消瘦了许多。在上次的偷窃风波后,两人就很少有来往了,而另一边,明玉前座的小环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,老师是这样告诉大家的。 明玉得知这个了消息后,心里五味杂陈的。 她中午没吃饭,在教学楼旁边的假山抽烟,神色透着疲倦。 楚徽说:“是无聊吗?明天我朋友组了个局,喊大家一起去玩,你想不想去?” “明天要上课啊,你们逃课就算了,父母最多打骂一下,我再逃课,叶老师会让我滚回家的。” “听说明天学校有活动,下午和晚上都不用上课,点个名就行,很简单的,而且我们好久没在一起玩了……”他脸上带着失落。 明玉掐灭了烟:“你们要去玩什么?” 这样说就是心动了,楚徽欣喜若狂地说:“就是在江上的轮渡里开派对,很多人都会去的,我们也看了天气,好得很,我们学校就有快十个人去。” “快十个人?你们是包了轮渡吗,谁做东?轮渡上还有别的人啊?” “对,都是跟我们身份差不多的贵族,本来是准备在别墅里开派的,但是我发小说没意思,正好他认识了一个朋友,承诺把高山号包下来。” 明玉说:“挺好的,高山号一般人包不下来。” 高山号是w市声名远扬的大型轮渡,也象征着这座城市的文明与历史,它是由着名导演、跨界艺术家共同打造而成的风景。 踏上甲板,既是船客也是局中人,整艘船都是戏剧上演的舞台,五层各具特色的船体空间,灯火通明的主甲板餐厅,浮沉晃动的近百间客房,复古浪漫的装潢,让能人回到八十年代的氛围里。 “那你决定去吗?”楚徽眼带期盼地说。 “我再考虑一下吧,轮渡上有多少人,你知道吗?” “这……高山号那么大,估计有很多人吧。”楚徽怕她真的不去了,赶紧表态道,“你要是觉得有麻烦,我们几个熟悉的在一起就好了。” 明玉说:“嗯,那我在明天上午给你答复。” 回到嘈杂的教室中,她向班级里的同学打听了一下,就像楚徽说的,学校怕学生压力太大,特地在高考前举办了一个活动,明天下午到晚上,大家可以去参加联谊活动,也可以在老师集合的时候让人帮忙应到,偷偷溜出学校玩耍。 楚徽有很多狐朋狗友,她也认识一两个,就把应到的事情托付给了对方。 学校的生活太枯燥刻板,无论是,学业上的压力,还是家里的变故,都让她想去外面散散心。 而另一边,真夜先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,消失了一段时间。 自从明玉给他过完生日,他再也没有来找她,因为两人没有联系方式,明玉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。 背着书包走出学校宽阔的大门,她跟往常一样被司机送回家,走到二楼自己的衣帽间,明玉在里面来回踱步,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打扮一下。 “算了,看明天的心情。”她这样想着。 八点半的时候,楚徽来了电话,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明玉的电话,这个时候明玉没注意,发现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来自本地,她接通了。 “喂?我有件事要告诉你……” “楚徽?”明玉惊讶地问,“怎么了,你要问我考虑清楚了没有吗?” “对,还有一件事,你跟我们去轮渡的事情可不能告诉叶老师啊,他绝对不会同意的。”楚徽的声音有些焦急。 “嗯,肯定不会让他知道的。” 察觉到电话后的楚徽松了口气,好像死里逃生一般,她觉得啼笑皆非。 “你确定明天要去吗?那我叫人来学校后门接你。” “是的,其他的明天再说。” 挂断电话后,明玉打开自己的书包,跟往常一样淹没在题海里,她的桌子上仍然摆着那瓶香水。 窗外的晚风拂过发丝,让人感到十分舒适。 日升月落中,一天结束了。 学校午饭的时间里,很多同学都在到处乱跑,教室里乱哄哄的,她们扑腾打闹着,因为下午没有课业压力,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。 明玉是从外面走进来的,她刚刚去便利店买东西了。本来她可以让身边的人帮忙跑腿,但她也想出去溜达一下,毕竟教室里太闷了。 有人在喊她:“明玉,快过来看!刚刚有个学长过来了!给你送了东西。” 明玉闻言,快步走到自己的桌子旁边,发现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雾粉色的盒子,用一些香根草装饰着,她面无表情地打开盒子,果然是一封情书。 她把情书扔到抽屉里,没管了。 姬念在她旁边嘲笑道:“这都什么年代了,还写情书。” “不是你有收到过吗?还在这里说?”明玉跟他呛声,“看你嫉妒的样子。” 吵吵闹闹中,到了下午两点半,明玉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,一个人走到了学校的后门,楚徽跟几个男女在说些什么,看到她来了,几个人都停住了话题。 这里面居然有生病休学的小环。 小环化了精致的妆容,蹬着细细的绑带高跟鞋,她身上的香水味很馥郁,薄纱连衣裙堪堪及到大腿根。 明玉有些愕然,现在的情况也不好去问,她就站在旁边,选择闭口不言。 楚徽看了眼时间:“还有两个人没到,我们别等了,先走吧。” 一行人开始动身,明玉坐到楚徽他们的车子里,小环嗫嚅着唇瓣,问她:“夏薇最近怎么样?” “不知道,她都高三毕业了,估计去外地读大学了吧,你怎么还关心那个贫民。”明玉蹙起眉,颇有不虞地说。 “我……我只是很好奇。”小环缩了缩脖子,这一行人中,明玉的家族最高贵,小环又是个内向的性格,一时间也不说话了。 “对了,楚徽你有驾驶证吗?你就开车?”明玉想起来,她们一行人中,还有未成年人。 “……哎呀,你看我这驾驶水平,谁敢说我没有驾驶证?”楚徽讪讪地说,明显是底气不足。 明玉一时间血气上涌,她觉得自己上了贼船,忍不住骂了楚徽几句,在楚徽的再三保证下,才勉强坐回车里。 心惊胆战到了江边的码头,万幸楚徽还是有几分驾驶水平,并没有出现意外事故。 清风拂面,江水滔滔,含羞的落日把半张脸藏进了水里。 这是国内第一大河,携着岁月的痕迹与历史的厚重,蜿蜒流向遥远的东方。 一道残阳铺水中,半江瑟瑟半江红。 等她们上了甲板,彼时气氛还未热闹起来,来往的侍着不停穿梭于上下船舱,里面的灯光陆续亮起,高山号像一把利刃,劈开层层水波,走向明玉未知的方向。 这是一座江水上的大型舞台,楚徽凑过来跟她说:“七点有表演可以看。” 明玉点点头,她发现轮渡上的人越来越多了,都是年轻人,有几个还是她的熟面孔,但不在同一个学校读书。 有个人的氛围跟她们截然不同。 是穿着休闲衬衫的真夜先生,他居然在这里。 在真夜的旁边,是个气势非常凌然的男子。 男子的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俊美,明显是久居上位的仪态,极为锐利的鹰眸,薄而淡的唇瓣,给人不威自怒的感觉。 如果说叶正仪是月色下的江水,真夜是热情耀眼的日光,那么这个男子,就是来自北方大地磅礴的雪,有着浓烈的肃杀感。 真夜勾住男子的肩膀,热情洋溢的跟他碰杯,两人正说着什么。 “我说,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。”真夜虽然在笑,但他的语气有些沉,“你也活在过去呀?认为先辈的错误,需要他们的子女来付出代价?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?那也太滑稽了,敬霄。” 唐敬霄说:“你能说出这个话,才是滑稽的一种。” 他挣脱了真夜的胳膊:“你跟他的女儿走那么近,怎么,你动摇了?也是……那么相似的血,那么相似的脸,已经让你神魂颠倒了罢?” 真夜的笑容淡去:“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,我只是觉得,一码归一码而已,你我都恨明远安没错,但祸不及家人——” 察觉到唐敬霄眼底的杀意,他耸耸肩:“好吧,请你原谅我的仁慈。” 唐敬霄说:“一个劣质的替代品。” “没错,确实是替代品,我能分清她们的差别。” 唐敬霄耐心渐失,他望着潋滟的江面,与表面的平静不同,积压的仇恨在他脑海中激烈翻涌,记忆带来撕心肺裂的痛苦,叫他的喘息越来越重。 曾经许下的毒誓还响彻在耳畔,血泪燃起了一场汹涌的大火。 而他仇人的女儿,正处于这个如梦似幻的轮渡上。 欲加之罪 他提醒真夜:“有关于这次的计划,在我包下高山号之前,基本上告知了你所有过程,你本人当时并未提出异议,现在拿出这个态度,是真心想合作,安陵先生?” “我知道,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。”真夜点燃一支烟,烟雾模糊了他的神色。 楚徽和魏环设计了那个学生,本来运作一下也查不出什么,而让真相在学校里水落石出的,当然出自于叶正仪的手笔。 真夜把这些资料收集下来,转交给了这两个人,再一番威逼利诱下,他们同意配合真夜,顺利将明玉骗上了高山号。 在楚徽和魏环心里,明玉宁愿偏袒贵族最看不起的平民,也要把他们诬陷夏薇的事情曝光,这就是对贵族世家的背叛,也是对两人的侮辱。 往日里众人最敬畏明玉的身份,可她竟违背了自己的血脉,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。 因为此事,楚徽险些被学校开除,他的父亲到处疏通关系,硬生生压下这场风波,才让他作为主谋勉强留了下来。 等待他的还有家人的责怪,特别是他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父亲,直接一顿毒打,把他的小腿骨打折了。 而另一边,魏环为此被家人关禁闭,被迫耽误几个月的时间,两人自然对她颇有怨恨。 “这是一场三全其美的交易,你得到你梦里的女人,多年夙愿终成真。芳云夫人也不会患得患失,成为贵族之间的笑柄——而我,也能获得来之不易的平静。” 唐敬霄说得没错,真夜却没有激动的心情。 男子的衬衫被风吹得哗啦作响,他望着船舱里来回穿梭的人们,神色沉寂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“这不是你果断的作风,”唐敬霄眸色发冷,有些讥讽地说,“我先走了,你会有个美好的夜晚的。” 闻言,真夜先生露出笑容,却并未答话。 唐敬霄走到了轮渡的最开阔、最高的地方,能将旁边甲板上的景色一览无余,几乎不需要转动视野,那个穿着薄荷色长裙的少女,很快撞入他的脑海里,她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。 很清纯、很美丽的脸庞,骨相匀称,眼睛像是融化的焦糖,肌肤透着玉一样莹润的色泽。 确实很像叶紫楣,只是两人气质不同而已。 明玉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,这和周围的目光有所不同,她觉得有些心悸。可左右打量了好一会儿,也没发现身边有什么不同,以为自己多虑了,便勉强压下不适感,拿起吧台上的果汁喝了两口。 正好,一侧的楚徽说:“表演开始了,我们过去吧?” “好。”她点头。 七点半,表演正式开始。 这场舞台剧很隆重,随着猩红的幕布缓缓展开,演员竟是现今的当红明星之一,出场时带来不小的轰动,让本就热闹的气氛被推向高潮。 她穿着玫红色的波点短裙,有些夸张的泡泡袖,配上烟紫色的妆容,却不媚俗。 离奇的故事展现在众人眼前,明玉差点吓得站起来。 觥筹交错的宴会中,政商名流们推杯换盏,搂着旁边美艳的女伴,笑谈起世界的风起云涌,正前方的舞台,歌星立足在聚光灯下,为他们唱出自己的成名曲。 极其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,像是锥心的魔咒。 视野一转,随着女人的尖叫声、哭泣声响起,整个游轮却毫无动静,见那来往的侍者,依然面不改色。 酒气散去,天光大亮。 美丽的歌星惨死于游轮甲板,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嚷声,她的衣裳被撕得粉碎,烂布条似的挂在腰间,并且全身赤裸,肌肤布满伤口,黏腻的液体混合在她的腿间,无法想象生前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对待。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意外,过火的意外。 大腹便便的政商名流斥责着侍者,尸身旁边四处滚落着注射器,有甚者险些摔倒。西装革履下,是扭曲傲慢的内心,场面混乱不已,直到有个男人慢慢地走出来,悲伤地说:“啊……紫楣……” “明议长,我等有罪!竟让叶小姐受到这样的迫害,是我的失职——”若是仔细看,这个男子与他口中的明仪长,像是孪生兄弟一般,面容极其相似。 明议长道:“不用说了,把她从海里捞起来。” 女子死于游轮的甲板之上,男人却叫他们把人从海里捞起来。那么接下来的情景也不言而喻,得到大人物的暗示,使者立马把遗体扔入了茫茫汪洋之中。 明议长咳嗽不已,很是伤心的模样,他环视周围的同僚、朋友,把他们的神色都受入眼底:“请放心,我会处理好这场意外,给诸位一个交代的,毕竟,我们都是一艘船上的人。” 有人闻言,立马关心道:“您身体可还安泰?” “请放心。”他露出了笑容。 舞台剧还在继续。 而台下的明玉坐立难安,一时间冷汗淋漓,她已经从这场舞台剧里看出了什么。 这是一出情景再现,是想要警告自己吗?还是一封预告信,预示着报复的来临? 几乎是下一秒,明玉就想拔足就跑,逃离这如梦似幻的高山号。她咬紧牙关,对旁边的楚徽说:“你们先看,我去甲板上走走。” 她明白,既然自己已经登上了轮渡,就不会善始善终了,幕后之人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,策划这一切,让当年的情景重现,肯定不会让自己安稳离开。 她必须要尽快动身,看是否有一线生机。 这样想着,舞台剧的现场却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,随着她站起来,所有人目光都投射过来,诡异无比。是多么汹涌澎湃的恶意与欲望啊,好像能将自己身上的长裙搅碎。 她不知道,他们是否在这场舞台剧里知晓了什么,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向自己。 脚上的鞋似乎有千斤重,明玉用力拔足往前奔去,却被身边的楚徽堵在了过道上,往常对她百依百顺的男生,现在竟然伸手解开了她胸前的系带,甚至要把她强硬地抱在怀里。 “终于能抱着你了。”他说。 “你做什么?!放开!” 胸口的肌肤裸露出来,莹润白皙。 她想要对周围的人求救,却发现他们也走向了自己,眼里的欲望和楚徽是相同的,都要折辱她,要把她当做体液的容器。 楚徽把她连拖带拽,一路拖到了轮渡的甲板上。也有路过这里的侍者,面对她的求救,皆是无动于衷。 繁星璀璨,夜风习习,两岸是盛大、壮丽的霓虹长廊。明玉身上的长裙被风吹得哗啦作响,她终于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,一个耳光还没扇到楚徽脸上,旁边的魏环已经把她推到在地。 “呃。”明玉因为疼痛眯起眼睛,她自然发现这就是一个圈套,楚徽和魏环就是里面的棋子,但她不懂的是,他们为何会同意? “大小姐,你看到了吗,好多人都想这样羞辱你,”楚徽拍了拍她的脸,很下流地说,“把我都看硬了,能把鸡巴塞进你的嘴里吗?” “你去死吧。” “哈哈哈哈,真是嘴硬,”他要掀开明玉身上的裙子,却顾忌着什么,目光朝远处望去,嘴里还不干净地说,“你是不是处女?嗯?” 魏环说:“楚徽你脑子坏了?赶快起来,他过来了。” 明玉在他起身的瞬间,立马退到身后的栏杆上靠着,她的发丝被吹得凌乱,眼睛里殷红一片,因为路上被楚徽连拖带拽,短时间内还直不起腰身。 先过来的是真夜,看到明玉的样子,他怔愣了许久,但没说话。 在他身后,是神色淡然的唐敬霄,他走到明玉前面,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平静地说:“你是明远安的女儿。” 唐敬霄用的是陈述句,他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楚徽两人,注意到男生鼓囊着的裤子,他笑出声来,带着些讥讽的意味:“这就发情了?” 楚徽脸色有些难堪,他为了自己面子,急忙说:“是明玉发骚勾引我,在学校的时候就吊着我、勾着我,不让我碰,很多人都说她是个婊子,她在学校里,还仗着自己的出身,想打谁就打谁。” 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,他把旁边的魏环也拉下水了:“对吧,魏环?” 魏环很配合他:“对,她就是婊子。” 唐敬霄眯起眼睛,神色更是讥讽。 明玉听到他们的话,没有反驳什么,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真夜,她心中十分明白,真夜没有第一时间救下自己,或者想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,他必然也是这场灾难的参与者。 她想问他,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呢。 但没必要了,因为真夜对唐敬霄说:“去实现你的计划吧。” 明玉的眼泪砸了下来,只觉得自己太傻。 轮渡上的侍者把她压在地上,她的长发在冷风中飘扬,挡住了朦胧的泪眼,比起江风带来刺骨的寒意,周围人充满恶意的目光,才叫自己心灰意冷。 她用尽全身力气,才挤出一段话来:“你们跟我爸爸有什么区别,自以为是的东西,我难道参与了当年游轮上的惨案吗?这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——” 唐敬霄说:“所以你借着自己旧贵族的身份,获得祖上庇荫,然后以权力欺辱同校的学生?你心安理得,已经享受了亲族带给你的肮脏地位,自然也要承担后果。” “我欺辱他们?哈哈哈哈……”明玉惨笑不已,“到底是谁要像狗一样倒贴过来。” 说到这里,她望向旁边的楚徽:“到底是谁更有罪,你们比我更清楚。” “你身上流淌的血,就已经是一种罪孽了。”唐敬霄的神色十分冷漠,他像是刽子手似的,字句一层一层剖开人的血肉,“旧贵族么,不就是有悖伦理的牲畜?” 真夜打断了唐敬霄的话:“敬霄,我没有时间再看这出闹剧,请你体谅我。” 唐敬霄瞥了他一眼,似笑非笑地说:“你可以提前离开,没有人会阻拦你,安陵先生。” 真夜疲倦地闭上眼睛:“你答应过我,她不会死去。” “嗯,因为她确实罪不至死。” 明玉被他们气笑了,她至今仍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,勉强站直身体,泪从脸庞上滑落,即使如此狼狈,她依然是举世罕见的姿容,叫在场所有人移不开目光。 “这是欲加之罪。”明玉盯着人群里的真夜先生,内心的仇恨重压累积,“我不会原谅你们——” “没有人想得到你的原谅,你说是吧,安陵先生?”唐敬霄露出轻蔑的笑意。 ”敬霄,你不用对我说这些,我并不是这场舞台剧的主角。”真夜没什么表情地侧过身去,冷风吹乱了他的额发。 唐敬霄闻言,意味不明地“嗯”了一声,他步履极稳走向明玉,锃亮的鞋落在她面前,男子穿着很薄的亚麻色风衣,行走之间气势极为凌冽。 “你有一个合格的畜生父亲。”唐敬霄蹲下身,与明玉四目相对,他的眼睛是浓郁的墨色,能把人的生机吞没殆尽,他对旁边的侍者说,“动手。” 明玉力气也是有的,别说这种危机的时刻。 但双拳难敌四手,侍者轻松化解了明玉的挣扎,硬生生把她掼到了栏杆上,铁艺栏杆咯到了腰间的骨头,痛得眼前发黑,她却拼命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。 耳边响起江水的声音,在被扔进长江前,她看到了众人的脸,呼啸的风声刺激着神经,自己在漫天繁星下、在这所轮渡之下,是多么渺小啊。 好像时间被无限延长,心跳到了嗓子眼。 真夜克制不住内心的悲恸,他大步跑到栏杆前,像是要抓住她坠落的身体:“大小姐——” 长江汹涌,肆意吞没着人的生机,再也感受不到眼泪,轮渡上众人的面孔浮现在脑海,刻骨铭心。 鼻腔、口腔和肺里被灌入冷水,明玉恍惚地想,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。 哥哥知道这件事,会责怪她吗?可是她觉得好委屈。 她又想起轮渡上的真夜。 这些日子以来,真夜先生展现出对她的迷恋,到底有几分真实呢?他说了那么多遍喜欢自己,为何在自己被折磨的时候,那么无动于衷。 她还记得他明亮的眼睛,热烈真诚的模样,那么肆意地闯进她的生命,带给她无数惊喜。但现在,自己只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,因为这是彻头彻尾的欺骗。 往日里的许多快乐,现在回想起来,只是一场笑话。 回去,不是地狱,为何看见你忧虑? 欺骗情绪,爱不在叙。 她再次回神时,浑身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,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,嘴里渐渐充满了血腥味。 他们还没有离去,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,直到里面的唐敬霄走过来,与此同时,他身后的侍着拿着一个托盘,里面是泛着冷光的注射器。 她的袖子被粗暴地扯起来,静脉注射的药剂,是很娇艳的玫红色液体,从小臂推进,流淌循环至全身,十分冰冷。 “啊。” 明玉蹙眉低呼起来,前方的男子动作停顿了一下。 唐敬霄面无表情地睨着她。 视野里,因为生理疼痛,明玉漂亮的面容有些扭曲,湿透的乌发贴合在脖颈处,纤细脆弱的模样,让人的施暴欲在心底燃烧。 如果自己不插手今天的事情,她可能会被轮奸至死,这就是过度美丽的结局。 “把她交给安陵。”唐敬霄说。 生理反应(H) 目睹这场灾难的幕后之人远去,明玉咬紧了牙关。 在她还清醒的时候,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,贴合皮肤的水珠像是沸腾起来,一点一滴摩擦着神经,别说更恐怖的生理反应了。 眼底被情欲染成薄红,她尽量不让自己失态,被侍者扔在客房的地毯上,她的呼吸滚烫不已,身下的内衣湿哒哒的,眼睛涣散着,已经到了失神的地步。 “大小姐?大小姐……”有人把她抱在怀里,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,“你还好吗,身上好烫……来,起来一些,我去帮你洗个澡,换一身衣服。” 真夜紧张地褪下她的长裙,雪白的肌肤显露出来,皮肉上黛青色的血管叫人心惊胆战。 太纤细、太明显的血管,看着脆弱极了。 这样的绝世美人躺在怀里,还是抓着自己的衣襟求救,双目湿漉漉的,唇瓣红得妖艳,不管是谁,都难免意乱神迷,真夜也不例外,他的手不禁放肆了一些。 “啊……”他忍住了自己的欲望,下身硬到发痛,裤子的布料被顶起骇人的弧度,还是把她轻柔地放在浴缸里。入手的肌肤十分柔嫩,水色亮晶晶的从少女的胸口滑落,她的乳晕像是融化的糖果。 真夜的脑袋里一片空白,低头看向她嫣红的唇瓣,忍不住吻了上去。他很青涩地舔舐着,仍然觉得不够,加重了一些力道,吸吮着她的唇瓣,直到两人的舌尖相触。 明玉觉得自己的唇要破了,涎水从下巴上滑落,她被迫大张着唇瓣,让男子把口腔里的每一寸软肉都舔舐过,舌尖还要被勾出来吸吮,下身的空虚感越来越重,她忍不住绞紧了双腿。 “不要……”她脸颊的软肉被咬住了,对方像是用着调情的力度,吸吮出刺目的红痕。 这场洗澡变了味道。 真夜身材精壮,比明玉高了一个头还不止,甚至胳膊都比她的大腿粗,他发觉自己的衣裳湿了,也顺从自己的心,解开了腰间的皮带扣。 他也走进浴缸里,显得有些拥挤了,不过并不影响他的动作。 真夜把她抱坐在自己怀里,见她失神地凑过来,在药物的作用下,她只能下意识地攀附着自己。 往日里是多么高贵的仪态啊,现在却脸庞潮红,写满了求肏的情欲,坐在自己腰上摩擦。真夜知道,如果他没有现在的地位,这样出身名门的大小姐,是不会施舍给自己一个眼神的。 “还是这样最适合你,”他终于压抑不住欲望了,嗓音嘶哑地说,“作为一个精盆、性奴、或者婊子,只有这样,才有人无条件的为你的傲慢买单。” 真夜说完,不让她继续在自己腰腹上摩擦了,他把手指在她的屄口处摸了一把,水液多得让他惊讶:“这么骚么?那把腿再张开一点。” 真夜发现她什么都听不懂了,心里更是掀起了肮脏的心思,他把明玉的腰肢固定住,让肿胀的阴茎摩擦着红艳艳的屄口,延长着绵密的快感。 他捏住明玉的下巴,手指探进她的口腔里,一下下绞着她柔软的舌头,模仿着性交的模样,让她下巴发酸,最后手指褪出她的口腔时,带出亮晶晶的淫靡丝线。 “舌头不伸回去,真的很像狗呢。”真夜笑起来。 真夜没给那稚嫩的屄口扩张,借着水液的润滑就肏了进去,甬道里的软肉裹住了龟头,一时间进退两难,但那极强的快慰,让他的额头上的汗不断滴落。 “啊——”明玉陡然清醒了过来,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昏,“滚开!” 等明玉发现这一切,已经来不及了。 甬道里又湿又热,娇嫩无比,真夜箍着她的腰,大开大合地肏弄起来,因为那一针催情药,让明玉的身体内部适应的很快,除了最开始撕裂般的疼痛,快慰也层层上升。 明玉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滚啊!快放开……你疯了吗?” “大小姐,你都在我腰上磨屄了,现在还要我放开吗?” 羞辱这样高贵的美人,是非常畅快的一件事,别说真夜本就憎恶着出身高贵的老爷、太太们,为了现实里的利益,他要放低姿态,他要当做狗一样讨好他们,而现今,他终于得到了最好的机会。 真夜的气息有些重,他吸吮着她的耳垂,腰腹不断地用力,继而把她的身体往下压,用了十足的力气。明玉的腹部被顶起极其恐怖又色情的弧度,好似真成了男人的鸡巴套子,只能接受无休不止的奸淫。 “你看,你的逼还在吸,一抽一抽的,说不定过会儿就潮吹了,大小姐,是不是特别舒服?”真夜的声线还是那么华丽,话语却十分下流,“您特别适合当娼妓,在男人床上扭腰。” “安、安陵真夜……”这是明玉第一次喊他的全名,因为被暴虐地肏干,她脸庞因为剧烈的快感而扭曲着,“你该、该死啊——” 随着明玉的话落下,男子发动作越发暴虐不止,不顾身上明玉的哭喊,硬是肏到了甬道最深处,那双片软嫩鲜红的阴唇,已经十分肥肿,可怜巴巴地被抽打着,水液在美人的肚子里摇晃不已,怎么也排不出来。 他的性器实在过大,每肏一下明玉都想尖叫,更何况两人的力气差得太多,真夜肏得又快又狠,只听见越来越激烈的皮肉拍打声,两人的交合出都溢出一些白沫。 明玉的大腿内侧青紫一片,过度的快感夹杂着疼痛,她毫无挣扎的力气。 “痛——好痛——” “这个浴缸里都是你的水,怎么会痛?”真夜咬住她脸颊上的软肉,似乎在用力一点,那甜蜜的血液就会充斥着他的口腔,“大小姐,我能把你肏死在床上么?” 又一次高潮来临,明玉已经直不起腰来,她的舌尖往下滴着涎水,焦糖色的眼睛翻白,彻底成为了情欲的奴隶,男人的性交器具。 明玉不断在真夜腰上颠簸,失力让她往后仰去。真夜见状,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,在软绵绵的大床上,鸡巴再一次捅开了屄口,把周围的皮肉撑得发白,过分地操弄之下,她现在的样子真像被肏烂的荡妇。 明玉的腿被他挂在肩上,有些肉感、看起来很软的腿,随着真夜的动作,她断断续续地骂个不停,却屡屡被撞碎声音,粗大的阴茎卡到子宫口处,甚至想把稚嫩的子宫都给奸透,等到嫩逼里再次喷出水来,身上的真夜仰起头,发出极爽的叹喟。 “等等……”明玉泪眼朦胧,凌厉地瞪着他,“你没有戴避孕套吗?” 她这样子不像在威胁别人,眼眶红红的,唇瓣和逼口都肿着,浑身都是被蹂躏的痕迹,色得不行。 真夜没心情回复她的话,不顾她刚刚迎来一次高潮,直接往甬道最深处奸去,她的体内极热,又那么会裹鸡巴,简直就是天生的容器。 “畜生东西!”她伸手打了他一巴掌。 真夜没觉得疼,甚至更兴奋了,他特别想舔她的指尖,舔她散发着傲慢的眼睛。 在浴缸里、床上、还是客房里的桌面,两人都留下了淫靡的痕迹,浓稠的白精冲刷着屄道,又被性器紧紧堵住,两片阴唇也外翻着,一副被彻底肏坏的样子。 窗帘被拉上了,中途明玉喝过两次水,她分不清白天黑夜,中途她哀求了他一次:“……让我去一次洗手间。” “啊?你想做什么?” 明玉觉得他跟魔鬼没什么区别,咬着牙说:“我还能做什么?” 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恐怖的性器从嫩屄里抽出,淅淅沥沥的水液淌了下来,精液混合着淫水,从红肿的阴唇一直流到小腿,一片湿漉漉的痕迹,极为淫靡。 “好了,大小姐,你跪坐下来吧?” 明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:“你这个该死的畜生,不得好死的东西!一个低贱的平民,这样设计我、冒犯我,不给我下跪就算了,居然能说出这种话——” “大小姐忘记了你之前的样子吗?很骚、也很清纯,我如果现在把你扔到外面的甲板,你可能会被轮奸到死吧?如果侥幸还有一条命,怀了孕然后被人威胁着,做无数男人的性奴,也是有可能呢。” 明玉又打了他一耳光,这次她力气恢复许多,真夜英俊的脸很快红肿了起来。 “原本我对你们这些人只是看不起,现在我明白了,你们就是下贱,没底线的东西!” 真夜神色自若地说:“嗯,大小姐还是被我这样低贱的人肏到了高潮,不是么?” 他强硬地按住明玉的肩膀,逼迫她跪坐在床上,带着淫液的鸡巴顶在美人的唇瓣上,冲着她的脸撸动,继续射精,将她的脸、唇瓣,睫毛染上一层白浊。 非常美丽、淫乱的模样。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侮辱,明玉认为。 她痛苦地垂下头,哑着嗓子不停抽泣,用手不停擦拭着自己脸,黏腻的精液沾满指尖,让她一时间呲目欲裂。 往日里明玉自诩身份特殊,愿意屈尊纡贵与他们交谈就不错了。她甚至觉得,真夜他们身上都有一种灰土味,这是骨子里洗不干净的杂质。 往日里最看不起平民,明玉能高高在上地怜悯他们,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,包括学校里的贵族们,她一视同仁,她就是平等的看不起任何人,除了她的亲族。 现在却让这个下流的男人把白精射到了脸颊上,浓郁的腥味刺激着神经,她怎么能不崩溃。 真夜看明玉仓惶的样子,还有她眼里浮现的刻骨屈辱,心里的暴虐感更是加重许多。能折辱这样清纯、傲慢的美人,让对方为自己精神崩溃,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。 他把她从床上扯起来,在洗手间里,真夜抚上她通红的眼角,轻笑着说:“好了,你想做什么?” “……滚出去!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!” 他自然不会听明玉的,注视着她眼里燃起的恨意,真夜不由嘲笑自己,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,鸡巴又肿胀了几分,想继续让她跪下来,把体液射到她的眼睛里。 但真夜没这么做,他只是站在洗手间里面,给自己点了根烟:“大小姐,我可没什么耐心呢,您是喝了许多水吧,难道接下来要在床上失禁吗?” 明玉抿了抿唇:“出去。” 刚刚还让自己滚出去,还表示不会重复第二遍。 真夜忍不住笑起来,他掐灭了烟,改变了想法:“算了,看您丑态百出的模样比较有意思。” 分不清白天日夜,这场羞辱没有停止。在毁天灭地的情欲中,曾经的人格都被分解了,她没有任何作为人的尊严,要作为玩物一样展现出痴态,像狗一样爬伏在地。 被肏弄到精神瓦解时,明玉没意识到自己失禁了,她的大腿不停地打着摆子,下身的屄口艳得要滴血,粗硬的性器仍然往嫩屄里撞去,凶猛抽插干屄。 男子的胯骨把她的臀肉撞到发肿,连胸前柔软的奶包,也被粗糙的大掌又揉又捏,水液到处飞溅,甬道里的软肉都要被肏烂了。 每当明玉有瞬间的清醒,都在情欲里沉沦。等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,她的脚踝、脖颈、连着尾脊骨都带着吻痕。柔软白皙的腿落在地面上,频频发着细颤。 明玉恍惚地坐在桌前,她身上是真夜的衬衫,过大的衬衫穿在她身上,堪堪遮住大腿根。 明玉的视野里,散发着热气的食物摆在了桌面,闻到那些浓郁的味道,她一时间有些作呕,扶着桌面想要离开时,身下里不断淌出液体,她不用去看,就知道那是淫靡的白,正在流动。 她毫不犹豫掀翻了桌子,厉声对真夜道:“滚出去。” “大小姐,您不需要吃些什么吗?” “……好,你把避孕药给我。”明玉勉强冷静下来,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滚烫不已,像是感冒发热了。也是,明玉被丢入长江,又被男子不分昼夜地肏弄,就是在她身体最好的时候,也抵不住这样糟蹋。 真夜垂首看着满地狼藉,他并不在意,尽管他的衣裳被汤汁溅脏了一些。 “轮渡上会有避孕药吗?”他问。 “这种事我怎么知道?”明玉冷笑连连,“你觉得我会为你生下杂种吗?天方夜谭!一想到你身上的血,我就觉得作呕。” “嗯,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,很有活力,”真夜步步朝她逼近,男子高大的身型给人极强的压迫感,即使他的挂着笑容,也不再是曾经,“大小姐是旧贵族么,自然能说这些话。” 他没用什么力气,就把明玉重新压在了床上,她身上的衬衫被掀开了,皮肉泛着奶油般的色泽,娇嫩的奶头也红肿起来。 真夜泄愤似地啃咬一口她的奶包,听见她嘴里还在不停咒骂,也没了怜悯的心思,借着屄口还未干涸的液体,性器直接捅开了层层褶皱,往子宫颈猛然撞去,大开大合地肏干着。 明玉的嗓音变了个调,她的眼泪砸下来,望向前方暗色的窗帘,视野逐渐模糊,耳边还响起交合的水声。 “好湿啊……真想让他们来看看,大小姐现在发骚的样子,要像狗一样跪在这里。” “哈啊……啊啊啊……呜……”明玉虚弱地喘息着,她发着高烧,体内的温度比平常更高,脑袋里混混沌沌的,灭顶的快感吞没了她所有理智,短时间也骂不了真夜了。 不知不觉中,两天已经过去。 封建王朝 明玉的发热持续了三天半,从最开始的高烧,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低烧,等到身体自愈的时候,她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。 她倚在床头咳嗽,嗓音像从粗糙的石面擦过。 目前真夜不在房间里,明玉在床榻和沙发上翻找,终于给自己找了一身勉强能看的衣裳穿着了。 门是反锁的,她暂时出不去,身边也没有任何电子设备,拉开客房里的窗帘,外面天光大亮。 明玉恢复了一些力气,拼命地拍打着门,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,她力竭地滑坐在地,再次朝外面喊到:“有人吗,开门——” 但仍然没有人回应。 与此同时,客房的门外。 一个很纤细阴柔的男子在走廊上停步,男子穿得很简单,身上也没有多的饰品,他把槟榔塞到嘴里,对唐敬霄说:“什么时候回去呀?” 唐敬霄拒绝了他递过来的槟榔。 “你最近有事么?” “比起你们,我自然是个闲人啊,”王益知说,“那个女孩还被你关着啊?” 唐敬霄注意到他的神色,那是饶有兴趣的神色,他的不禁目光往客房的门看去,因为隔音效果好,以至于明玉挣扎都显得那么微弱。 “她长得很漂亮,”王益知眼底冒光,“就凭这张脸,就会有很多人喜欢了。” “你要怎么?” “我的意思是,既然你们的计划也在开展了,不如把这个女孩给我,她如果听我的话,那创造出的价值,可不得了。” “你又想拉皮条了?”唐敬霄戏谑地说,“可以,你自己跟安陵说,看他什么态度。” “那不是拜托你牵线搭桥,她家如果真没了,凭她这个旧贵族的身份,就有很多人感兴趣的。”王益知说。 “知道,我会看安陵的态度。” 等到唐敬霄远去,王益知叫来附近的侍者:“你有钥匙么?把这扇门打开。” “这、这恐怕不行……” “要你开就开,怕什么,我不是在这里?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找我。” 王益知态度强硬,侍者更是左右为难,不得已下,还是把钥匙给了他,门乍一打开,入目就是靠着墙瘫坐在地的明玉,她的脸汗津津的,身上是乱七八糟的衣裳,腿不自然的扭曲着。 王益知打发走侍者,等到客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,他笑眯眯地蹲下身:“你还是晕的?被肏晕的?” 明玉勉强掀起眼皮,看了他一眼:“让我走。” “那是不可能,”王益知点了跟烟,感慨地说,“要我说,跟谁睡不是睡,是不是?说不定几分钟、十几分钟过去了,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人要利用好自己的优势。” “……”明玉的眼神凌厉起来,“你要我原谅一个强奸犯?你疯了吗?而且我缺什么?还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,你不觉得很可笑吗?赶快滚出去!我跟你们这些畜生没什么好说的——” 王益知说:“强奸是你认为的吧,其实女人啊,就是两条腿一张,自然什么都有了,你就是太强硬了,难道你没舒服吗?” “你是不是脑子有病!?” “好了,你别那么激动,我说的话难道不对?”王益知想摸她的脸,但被明玉嫌恶地躲开了。 “等你考虑好了跟我说,说不定我以后还能帮你呢。”王益知把东西塞到了她身上的衬衣口袋里,“应该是很快,我就能帮你了。” 这是明玉命运的转折。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美丽,并且这种美丽是毁灭性的,当自身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情况下,只是一场暗色的灾难。 自幼的高贵出身,给了她任性的处事方式,如果回头就是枝繁叶茂的家族,明玉当然能为所欲为,但是在这所轮渡上,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。 噩梦一样的七天,在这七天里,明玉的尊严已经粉碎了。催情药剂让她的脑子无法思考,有人会把她抱起来,重新分开她扭曲的腿,让她的脚踝支撑在墙壁上,直到经脉阵阵作痛。 男人一边挺腰激烈地肏着,一边哑着嗓子喊她“大小姐”,明明是有些痴迷的语气,好像用情很深,却叫她肝肠寸断。 雪白的精液从大腿间滑落,明玉忍不住扶着洗手台呕吐,泪水不曾停歇。 当她被换到有大窗户的房间,她用青白的手推开窗户,江面波光粼粼,红日依旧,在那艳色的映照下,心境却好似枯木。 第七天来临。 她裸着身体靠在床榻上,眼底有些凄迷,当真夜转过来看她时,她却没什么表情,好像那一切都是真夜的错觉。 真夜说:“大小姐,是不是恨我?” 明玉回答:“我确实恨你,恨不得杀了你,因为你们骗了我,不是么?你们只相信你们看到的东西,你还强迫了我!我更是不懂,为什么要迁怒于我!?” 她说完,焦糖色的眼睛里迸发强烈的憎恶:“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,我也是。” 真夜一时哑然,他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身,给明玉倒了一杯果汁。 他还没到对方身边,就被明玉干脆利落地掀翻了,水红色的果汁在地板上流淌,他一时间手足无措,竟不敢直视她明亮坚定的眼睛。 明玉说:“让我走!别让我重复!” 真夜拿起旁边的外套给她披上,她没有再拒绝。 此情此景下,面对明玉决绝的态度,真夜再也说不出内心那些想要给出补偿的话,他犹豫着,阖上了眼睛:“好,马上安排你离开。” 明玉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,但她不想再询问,她已经不能再行走,或许是过度的体力消耗,让她的眼睛都抬不起来。 最后离开甲板时,明玉穿着不合身的黑色风衣,面如白雪,眼下泛着乌青,颓靡地坐在轮椅上。 她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,都带着血腥气,也可能是轮渡上消毒水的味道。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下船的,过了许久,耳边响起接连不断的哭泣声、交谈声、还有年轻男子的哀求声,这些声音她都很熟悉,现在却无法给他们回应。 “是的,我们需要抽一些动脉血,去查血沉,我们怀疑明小姐可能有呼吸困难。” 叶正仪按着妹妹纤细的手腕,他其实面对挚爱之人的困境,并不能维持理智,现在所有的一切平静,都是他沥尽心血维持下来的。 医生看向这个年轻高挑的男子。 他安抚好了伤心欲绝的贵妇人,也不眠不休的留在医院,上下操持着细枝末节。 此刻抽取床上病人的动脉血,他也出了一份力,因为动脉血需要先按出脉搏,所以护士难免失误了几次,多次的意外让床上的病人挣扎起来,那洁白的手腕上,迅速青紫一片,鼓起小小的软肉。 叶正仪垂下眼睛,若是仔细听,能发现他语气里的不忍:“医疗是一场酷刑。” 医生说:“让病人再坚持一下。” 明玉从剧烈的痛苦里醒来了,她拼命想拔出自己的手腕,想睁开眼睛,但怎么都做不到,她的嗓子好像坏了,变得又尖又钝,最后声带像是埋入了猪油罐里,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。 她的泪,不断地划过太阳穴,直到洇湿枕头。 叶正仪脸色煞白,他甚至觉得她的体温在流逝。 联想到医生说的,她在清醒的时候,能说话的时候,仍然抬不起眼皮,甚至无法走路。 刹那间,有一种恐怖的猜测,蔓延到了叶正仪整个脑海。 为什么呢?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明白的爱,怎么能在他眼前流逝,自己却束手无策? “不要……不要动——小玉,哥哥在这里,你不要离开……”他的泪也砸下来,“医生!她的烧还没退啊!” 医生说:“已经用过退烧药了,现在情况比较复杂,先查血沉。” 叶正仪按着她的身体,两人都在因为痛苦颤抖。 其实明玉已经无力挣扎了,等到动脉血抽出来送去化验,叶正仪已经出了一身冷汗。他站起来时,身体还有些摇晃,眼前一片片发花。 等到叶正仪走出病房,冷光的走廊上,还站着一名男子。 “正仪,我……” 叶正仪没有跟真夜废话什么,他直接拎住了真夜的衣衫,拳头砸利落地在了真夜的皮肉上,直到皮肉破开、骨头断裂、鲜血迸发,周围的人发出尖锐的呼喊声,他也没有停止,真夜也没有还手。 医生勉强拉开了两人,让两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。 真夜的腰直不起来了,他擦拭着嘴角大团的血,扶着墙咳嗽了两声。 “……我会对大小姐负责的。” “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?”叶正仪的眼圈通红,他再也没有曾经的风度,嘶哑着嗓音道,“如果你对她有感情,你有一万种场合,告诉作为她兄长的我,你喜欢我的妹妹,你要为她的一生负责。” “而不是在这种情况下,你伤害了她,还要虚情假意的来弥补!” 真夜说:“我做错了事情,我会承担。” “啊,我简直不敢相信,我听到了什么……”叶正仪居然讥笑起来,“那为什么,要伤害她呢……我猜猜看,是因为被那些人影响,觉得旧贵族自诩身份独特,享受了特殊待遇,还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,所以,即使作为我妹妹的小玉,什么也没有做错,也要承担你们的怒火吗?” 叶正仪说:“那为什么不来先杀我呢?要对她下手?她什么都没有接触过,也什么都不了解。” 说到这里,叶正仪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杀意,“安陵先生,如果你在外面做错了事情,你的家人也要受到报复,对不对?因为现在还是封建王朝呢,要株连九族啊。” 真夜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,他好像被一桶冷水泼过,终于从糜烂的梦境里苏醒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 对于面前叶正仪的嘲讽,真夜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呢。他跟唐敬霄交谈的时候,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,他肯定动摇过。 但一步错,步步错,他终抵不过现实里的利益交错,情欲上的恐怖漩涡,造成了情感上的弥天大祸。 而事到如今,好像说什么都有些晚了。 —— 我前段时间发现自己无法使用梯子,我用过很多方法,似乎是地域问题。(这到底是为什么,当时在福州。) 现在可以了,不定时掉落更新,大家不用等我,我随机更新。 非法拘禁 叶正仪是个很复杂的人。 如果说,很多成功男人的思维模式是先理性判断,再由情感进行调整,那么叶正仪跟他们截然相反,就像他与真夜的区别。 叶正仪处理一件事的时候,永远先考虑自己的心,再结合实际,结合事物发展的必然性。 他是一个不愿意违背自己感受的人,除非他有别的顾虑,这种顾虑超越了他的感受。 通俗易懂一点,叶正仪就是情感思考为主,所以对爱情的纯度要求极高。 这种模式在他之前的人生中,并没有什么问题,也让叶正仪在人情社会里,更加游刃有余,他很擅长情感方面的观察。 随着走到了现在的地位,他更能随意的情感外露,因为他不用再顾忌那些细枝末节了。 如果问叶正仪:“爱是永恒的吗?” 这个男人肯定会回答“是”。 他虽然看不清自己爱慕的心,但他还天真的相信,爱不会随着岁月消散。 真夜呢? 如果问他这个问题,他可能会开个玩笑,让大家获得片刻的快乐,逐渐偏离问题的轨道。 所以在爱情之中,明玉很聪明,她是了解她的哥哥的,她知道,哥哥的感情是真实的,永远可以信任的。 此刻,在医院长廊的殴打中,叶正仪的手也在滴血,他见真夜魂不守舍的模样,不由怒极反笑:“不用在这里做戏,赶快走!” 真夜宽阔的肩膀,始终没有端正地挺起来,似乎是被身体上剧烈的痛苦影响了。一旁的护士看不下去了,让人搀扶着他。 真夜没有拒绝,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外科室,看样子是准备处理伤口。 其实在原本的打算里,真夜并没有想跟明玉发生什么。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,自己究竟想要什么。 在当初他的生日上,那个曲折离奇的故事,也是他自己编造的而已。 事实中,是当初矿场的老爷喜欢叶紫楣,收藏了叶紫楣很多碟片,却迟迟无法靠近荧幕中的女明星,对此遗憾不已。 真夜的亲人皆死于一场矿难,他得不到那笔赔偿款,也无法安葬亲人。而当他冲向老爷的住所,想要询问这笔钱的下落时,却连宅子的半步也没跨进去,被宅子周围的打手一顿拳打脚踢,甚至一路驱赶出城。 恰逢南下开了一条运河,真夜无奈之下,跟着去南下的工人们四处漂泊,过了一段风餐露宿的日子。 偶尔在街头巷尾,还能看到女明星的精致海报,被细细地贴在高档咖啡厅里,暖光一映,更是活灵活现。 真夜看着打着领带的侍者在里面穿梭,将白瓷杯放在红木小桌上。 香气四溢,黑蕾丝手套落在了杯子旁边。 真夜恍惚地抬头,眼前是带着法式大檐帽的女子,隔着玻璃,烛火摇晃,两人对望着,她睁大了眼睛,急忙把手指放在唇边。 “嘘。” 原来她就是海报上的女人,她好像在躲避咖啡厅外的狗仔。 叶紫楣压低的帽檐,对真夜说:“小朋友,今天帮姐姐一个忙,帮姐姐逃出去,姐姐会回报你的。” 真夜从来没有想过,自己比矿上的老爷命好,他有生之年,竟能看见拥有倾世姿容的女明星,她还跟自己有了秘密的约定,这简直就像天上掉的馅饼。 一时间,他的反应是逃跑,他不敢靠近这样耀眼漂亮的女子。 但怎么能抵挡住对方的请求,他纠结半天,居然拿出了殊死一搏的勇气,帮助叶紫楣躲过了狗仔。 在夕阳的余晖下,叶紫楣的额发汗湿了,她的唇瓣很红润,目光落在这个可怜的少年身上。 “告诉姐姐吧,你需要什么帮助呢?”叶紫楣想过,小朋友可能需要一些钱,一个读书的机会,一个去外面拼搏的渠道。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,真夜对她说:“……我、我……想拿回属于我的钱,成为新的矿老爷……” 叶紫楣有些惊讶:“可以告诉我,这是为什么吗?” 听完真夜的描述,叶紫楣笑眯眯地说:“可以,但是姐姐要告诉你,第一个愿望可以实现,第二个愿望,你想成为矿老爷,有些贪心呢,姐姐可能帮不了你,需要你自己实现。” 她蹲下身,用自己的帕子,擦了擦真夜额头上的脏污:“去吧,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,无论是议员、律师、还是医生,都不要忘记,姐姐帮助你,你想成为更好的人,是为了你的悲剧不再上演。” 夕阳的余晖下,叶紫楣的脸愈发娇艳,让真夜几乎移不开目光。 等他许下诺言,女子已经拉起他的手,带着他去往了更远的地方。这就像一场美梦,他始终不愿意醒来,看到那笔赔偿金到了自己手里,他才有幡然醒悟的感觉。 她真正改变了他的命运,真夜永远都不会忘记。 但真夜扪心自问,他对她有爱恋的感情吗?真夜其实不太明白,他甚至对这个词都不明白,别说这种复杂的情况了。 这些年来,他一直收集着叶紫楣的碟片,和唐敬霄达成合作后,唐敬霄好像误会了什么。 “你想为叶紫楣报仇,是爱慕她吧?” 真夜解释过:“我跟她没有什么过往,我们只是恩人与救助者的关系。” 真夜这个人其实很虚伪,他自己也很明白。 他早已经违背了和叶紫楣的诺言,比起成为更加仁慈、更加宽和的人,过去的经历告诉他,他最需要的永远是钱,还有把那些看不起他的老爷们踩在脚底,才能让他有活着的感觉。 真夜始终觉得,握在他手里的,才是真实的。他不是出身贵族的孩子,一路的颠沛流离,让他的内心更加坚韧和冷漠。 真夜曾经对自己说过,他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,因为他还有时间,昨日如死,只要还有一分一秒,他就有重头再来的勇气。 可是,他现在望着窗外洁白如棉的云,一时间陷入了恍惚。唐敬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,他踱步在真夜的病床边,仔细打量了真夜片刻,说:“叶正仪下手这么重,你不给他找点苦头吃,再把你的大小姐抢回来?” 面对唐敬霄的试探,真夜说:“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,叶正仪陪着她会更好,我就算把她抢过来,我也得不到什么。” 唐敬霄的脸色陡然变了。 “安陵?”他的嗓音沉了许多,“你如果真的有点在意明玉,何苦这样戏弄我,要破坏我的计划?” “……”真夜苦笑不已,“如果我能预料未来,我一定不会让这个计划实现,其实登船之时,我问过你了,当时我已经动摇了,只是已经来不及了。” 发觉唐敬霄似乎要动怒,真夜平静地说:“我不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计划,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,重头再来的勇气,不是无穷无尽的。” “你能走到现在,我也会尊重你的勇敢、果断,”唐敬霄眼底携着冷光,“但是都能走到现在了!安陵!你居然还为了一个女人,一个替代品,分不清东南西北!” “你不用这么激动,也不用训斥我,敬霄。我不是你,不会歇斯底里恨着旧贵族。”真夜勒紧了身上的绷带,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。 两人不欢而散。 真夜在病床上躺着,他不想离开医院,他还想知道明玉的病情,但叶正仪防备心极高,他手下的人怎么都打听不到。 真夜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,房间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了,他一时间愣神,看着满身肃杀的叶正仪走进来,身后还带了几个人。 叶正仪手里攥着一沓检测报告,由于过于用力,纸张皱巴巴的,他的指尖也泛着青白。 在特殊情况下,叶正仪是个非常情感用事的人,比如现在,他最好的做法不是闹出这场动静,可他偏要这样做。 真夜紧张地问他:“……大小姐,现在怎么样了?” “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,因为你们今后,不会有任何交集,”叶正仪勉强冷静下来,他几乎把牙关都要咬碎了,“你们给她注射了什么药物?” 真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,只猜测是一种催情药,所以他一时间也无法回答叶正仪,又担心明玉的病情。 “不说?那先把他带走!” 真夜明白了他要做什么,忍不住笑道:“这个节骨眼上,明家还好吗,你要非法拘禁,还是严刑拷打?难道怕明家的事情还不够多?倒台不够快?” 叶正仪哪里还管这些,他已经心急如焚了。 病房里一时剑拔弩张,真夜的保镖已经上前几步,真夜挥了挥手,叹息道:“我会对大小姐道歉的,后续还有弥补。” “我已经说过了,你们以后都不会相见。”叶正仪看着没什么问题,其实已经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了,他准备再次命令身后的人,身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。 他发现是明远安的电话,想也没想,立马挂了。 这就是叶正仪性格里的缺陷,他如果满心满意都是一个人,总是对周围不管不顾,不过这种生死关头,他的所作所为,并不是很夸张了。 叶正仪这边的人数不多,要是真的起了争执,还不好说结果,而真夜居然没有反抗的意思,甚至带着一点笑容,被扣押着上了医院外的车。 真夜的脸还有很重的伤痕,青紫浮肿,这样面带笑容被扣押上车,在外人看来,怎么都很诡异。 但是这些,还在被抢救的明玉是不知道的。 医疗酷刑 叶正仪说:“医疗是一场酷刑。” 如果是容易生些小毛病的人们,得了感冒或者肠胃炎这种疾病,他们会觉得医疗不是很恐怖,毕竟医疗能让病人不再痛苦。 但对于特殊疾病的人来说,医疗就是漫长的酷刑。 叶正仪知道,他的父亲曾经在日复一日的糖皮质激素冲击下,性格变得阴晴不定,更别说骨质疏松,暴饮暴食,甚至患上了轻型糖尿病,整夜失眠。 然而,他身上的悲惨没有消散。 “脑脊液?下午腰穿吗?”叶正仪不知道他以什么表情回复医生的,对方为什么要如此惊恐地看着自己? “是的,明小姐需要查脑脊液,因为从现在的血液样本里,我们看不出来异常,昨天,您提到家里有免疫疾病的家族史,所以我们决定下午给明小姐腰穿,抽脑脊液送去第三方检测机构。” 叶正仪问出了一个问题,他曾经不敢面对的问题:“如果是免疫系统疾病,可是我父亲只是红斑狼疮,小玉也查了风湿全套,并没有红斑狼疮,难道遗传的免疫系统疾病,还会以其他的方式爆发吗?” 医生告诉他:“有这个可能。” 叶正仪半晌没说话,他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,勉强靠在医院办公室冰冷的墙壁上,他咬牙问道:“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呢?你们现在有推测,她到底是什么方面的疾病吗?” “这个还要等肌电图出来,我们不好判断,目前可能是吉雷巴兰综合症,或者周围神经病,我们会联系神经内科的医生会诊。” 叶正仪又问了一遍:“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呢?” “可能是感染……” 是的,免疫系统疾病的爆发,大多来自于细菌或者病毒感染,可能一场普通的流感,都能造成这些人的潜在病情爆发。 就像叶正仪,他往日里身体非常健康,但谁也不知道,他会不会被这颗定时炸弹影响。 叶正仪十分迷惘,他回到明玉的病房时,看着护士推来的托盘里的东西,脑海里更是像有千万根在扎一样,他小心翼翼坐在她的床侧,就用尽了全身力气。 “哥哥……”她是醒着的,眼圈红润,那是多么柔美的眼睛啊,看向自己的目光,竟然是仁爱的。 为什么在此刻你看向我,含着泪看向我,要这么纯粹,好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一样。 叶正仪不敢问她,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诡谲的神性,在洁白的病床上,她在流淌着自己最后的生命,像传说里的神话故事中人物,想给自己最后的安慰与祝福。 其实她已经说不了话了,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字词,叶正仪俯在她的脸旁,见她似乎鼓起了全身的力气。 滚滚热泪溢出的瞬间,明玉声嘶力竭地、很小声地说:“哥哥,我想报答你。” 叶正仪终于忍不住了,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,他的不小心泪坠在了她的脸庞上,交替流淌。 叶正仪其实很少流泪,他已经是个成熟男子,又是国会议员,不日即可平步青云,一路上的明枪暗箭不用多说,他是经历过风雨的。 可是他没有承受过这种痛苦,面对自己一生中最特殊的人病重,自己却束手无策,在绝望之中反复挣扎。 而在一次次的失态之中,他也不想维持表面的平静,他只想用他的眼泪、怀抱、话语,能让怀里的妹妹,多一些坚持下来的信念。 如果你在乎哥哥,就不要让哥哥伤心了。 叶正仪想这样对她说。 医生过告诉他,如果明玉病情再恶化下去,可能要上呼吸机,而然,明玉在上呼吸机的时候,她会是全程清醒的。 生离死别,还是挚爱至亲之人,明明自己比她年长太多,为什么不是自己先离开人世呢? 叶正仪甚至会这样想着,但他知道,下午明玉要做腰穿了,大概三天后脑脊液结果会出来,余下的就是肌电图检查等等。 他能做的一切,就是配合医生让这些流程顺利进行下去,拼尽全力挽救她的生命。 把脑海里的一切事情捋顺,叶正仪的眼神渐渐理智了一些,看着明玉惨白的侧脸,他嗓音很柔和的对她说:“我们不会止步于此,我会为你解决这所有。不要担心,不要忧虑,请再相信一次哥哥吧。” 明玉艰难地往向他的脸,她想伸手擦拭他的泪水,小臂颤颤巍巍地抬起,却怎么都没有力气。 险些滑落在病床上时,叶正仪抓住了她的手,贴在了自己湿润的面颊上。 下午三点半,明玉知道自己要做腰穿了,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,只觉得是一项手术,而且这似乎是局麻的,具体的过程她好像忘记了,只觉得特别快,连医生都说:“好像就十几、二十分钟呢,也没有乱动,很懂事的孩子。” 好像是在腰上打个孔,然后把脑脊液抽出来。 转瞬几天过去了,叶正仪坐在办公桌对面翻阅着这些报告,医生仍然无法明确的告诉他,这到底是什么免疫系统疾病,因为目前所有的检测,都是正常的,除了脑脊液有一项指标升高。 这是省内顶尖的医院了,也是中原地区最好的医院,却无法查出病因,叶正仪原本下定决心,准备隔日就带着明玉出国,看是否有好的治疗办法,但医生走过来,劝说他: “先冲激素试试吧,毕竟脑脊液有异常,可以先冲,而且你们现在过去,要是出现了危象,是很严重的。” 叶正仪说:“那先试试,如果激素不起作用,而且加重了,我们就准备转院了。” 糖皮质激素,在他人生中记忆深刻。 他知道,这种药物对人体的副作用是多么恐怖,所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他的呼吸似乎都被压迫了。 叶正仪不愿去细想,他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,在查出是什么病情后,还会有别的治疗方案的。 这几天,他除了在医院处理这些事,不断地安慰自己,外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 首先是叶正仪当时叫人扣押了真夜,把对方带走后,叶正仪自然没有放过他,各种违法的审讯手段都试了。 在真夜只有一口气的时候,他冷眼旁观,最后还是明远安得到了消息,叫人把真夜送去抢救了。 在家里的客厅中,明远安背着手来回踱步,他的衬衫袖子凌乱地挽到了小臂,皮鞋在地板上“哒哒”作响。 明远安从回来之后,没有注意到伤心欲绝的妻子,没有看望病重在床的女儿,反而四处和同僚走动。 叶正仪和叶子月一直瞒着他,他并不知道明玉的凄惨遭遇,只以为体弱多病的女儿又不小心住院了而已。 明远安现在更关心他最近得到的消息,那些对他、对这个家族万分不利的消息。 客厅里,他看着姗姗来迟的叶正仪,更是怒火冲天,也不维持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假象了,大声斥责着: “还知道回来,你最近在做什么?桐幸会的事情不做了?还抓安陵真夜一顿拷打,怎么,你不会以为他手里有我们什么把柄吧?就算有把柄,你这样不是火上浇油?!” “……”叶正仪面无表情。 “说话啊!长辈跟你说话,你居然这个态度,”明远安胸口起伏着,两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,“我不止是你的长辈,更是你的领导!你就这样对吧?是不是要反了天?” 叶正仪眼底乌青,他显然是没休息好,当下也不想跟跳脚的姑父说话了,他正准备径直往楼上去,收拾一下明玉的物品,正好再看望一下姑姑,好好安慰她。 但明远安因为最近的消息,已经成了惊弓之鸟,总是要在旁人身上得到什么肯定的答复。 见叶正仪不理会自己,明远安一下子摔了茶几上的东西,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,更是让他有了几分底气,端起了高高在上的架子。 “你再走一步试试!” 叶正仪停住了脚步,他不想节外生枝。 “你现在就跟我走,去给人家真夜先生道歉,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好!还有,我不在的时候,你什么时候跟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结了仇?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?连自己家里人都瞒着,你是要干什么?!” 叶正仪耐心已经告罄:“我凭什么道歉?这是他罪有应得,他应该血债血偿,我并没有牵连他的家人、朋友,我已经足够仁慈。” 其实是叶正仪还没找到机会,对真夜的家人、亲朋下手而已,毕竟叶正仪并不是什么好人,在明玉病危的情况下,他什么都做得出来。 “好,好,你这个态度,我是看出来,你们现在是一点事都不让我知道了,是吧?你们两个人就觉得我是个外人,跟你们不是一个姓了!”明远安拔高了嗓门,气得浑身都在颤抖,“那你们今天都别出这个门!我倒要你们看看,谁才是这里当家做主的!” 叶正仪骤然侧身,在楼梯上冷冷俯视着他。 无论是家族兴衰,还是明玉的病情,妻子莫名的忧伤,明远安都不在意了,他现在只想拿出凶悍的家主架子,来证明他还在这个家里有一席之地。 我的唯一 jilegong.com 这座宅子的气氛降到了冰点。 家是象征着理解与包容的地方,是人疲倦时的港湾,而然感情的流淌,其实与家这个字眼无关,有些人虽然与自己有血缘关系,其实还不如一个陌生人。 同样的血脉相连,为何带给自己的结果相差那么多。曾几何时,叶正仪和明玉都曾问过自己的内心,但他们日后将从曾经的记忆中释怀。 因为像明远安这样的人,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,有自己的思维和处理模式,才是自己的亲人。 叶正仪从楼梯上走下来。 他身上的衬衫,在这个季节显得分外单薄,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似的。 “姑父,”他很慢地说,“你说我们要瞒着你,可是,你自己又隐瞒了多少事呢?我想,比起计较这些,你先稳住家里的情况,会比较好吧?” 明远安看着他死水似的模样,一时间怔愣住了,他不知道为什么叶正仪是这个反应。 “正仪!”叶子月听见了楼下的动静,她小跑下楼,眼眶还是红肿的,“你们在说什么?怎么摔了这么多东西?” 明远安看向自己的妻子。这个温婉天真的女人,多年的岁月过去,她仍然秀美动人,那双眼睛——跟她的姐姐一模一样。 明远安突然就泄了气,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。 叶正仪对自己的姑姑说:“小玉没什么问题,等一些结果出来,再对症下药,就差不多了,姑姑,你也要照顾好自己,多出去走动一下。”要看更多好书请到:yelu7.com “好、真是太好了……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小玉呢……”叶子月闻言,终于绽放出笑容,她把心放回了肚子里,是如此的相信叶正仪。然而瞥见旁边的明远安,她身体僵硬地转过身,不再言语了。 叶正仪完全体谅自己的姑姑,得知自己姐姐的死亡,与自己的丈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,她当然难以面对,甚至还有仇恨与背叛的感觉。 叶子月已经尽力维持冷静了。 叶正仪心底叹息不已,他说:“可能需要过几天,姑姑,如果你要去医院,请先告知我吧。” 眼前是非常诡异的气氛,但叶正仪没有时间再掩盖了,他走到明玉的房间里,看到了桌子上的香水,和几张乱涂乱画的草稿纸。 屋子的装潢和摆件都很温馨,以米色调为主,叶正仪收拾了一下她的东西,一些衣物和必备品。 他重新离开这座宅子时,冷风将他的衣衫吹得哗啦作响。头顶是阴霾的天气,那些翠绿的植物都蒙了一层洗不掉的灰,呼吸着空气里的冷意,它们一次次从人的肺部循环。 他提着这个小小的行礼,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。 在山脚下,仰头看着这座庞然大物。 叶正仪马上三十三岁了,家族最荣华的时期里,他全程都在其中,踏上繁花似锦的长路,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对待。这是他的前半生,明玉的前半生,如果要面对这一切,他们其实算得上无辜,先辈的恩怨情仇,却不得已要他们的后代承担。 他坐上车,接通了一个电话。 “确实没办法再把那个人带出来……” 叶正仪说:“不用再动手了。” 是的,既然真夜活着从自己手里走出去,那么自己再想要他的命,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。 日月交替,窗外下起了雨夹雪,把纤细的枯枝打得垂下头。叶正仪坐在明玉的病床边,觉得视野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,明明病人还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,他却有种万念俱灰的错觉。 新的日子开始了。 真夜正在车里听最近的消息。 他是经过层层掩护,多番周转才来到这家医院附近。 他受的伤不轻,被打断了五根肋骨、还有手臂和小腿,如果再迟一点,甚至颈椎、脊椎都会粉碎,他现在还有一只耳朵有些听不清东西,反应能力也差了一些。 但他的生命力非常强悍,在这种情况下,还能凭着一口气,将近一个月后坐着轮椅出院。 该说不说,他自己都觉得,他的出身帮了他很多,就像打不死的蟑螂臭虫一样,只要还有一点点生命力,能呼吸到新鲜空气,就能凭着意志力活下去。 对此,真夜也觉得啼笑皆非。 “叶正仪在考虑给她转院?” 已经快一个半月了,到底是什么情况,才让明玉无法痊愈?她马上就要错过她的高考了。 “对,据说叶先生这样考虑着。” 真夜自言自语道:“把大小姐交给他,好像没什么用。” 而医院里,在多日以来糖皮质激素的冲击下,明玉已经可以说一些话了。 激素让她的脸快速浮肿起来,脸颊泛着诡异的红色,有些吓人的水痘从眉心一直蔓延到下巴,她似乎发胖了许多,如果单看她的脸,估计比原来长胖了二十斤到三十斤。 糖皮质激素会让人向心性肥胖,除去四肢,其他的地方都会像吹起的气球,快速膨胀。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,不敢去洗手间看镜子了。 但是,在发觉自己可以说话的刹那,她没有恨过糖皮质激素,面对哥哥极为担忧的目光,她笑着说:“哥哥,你为什么要这样担忧呢,是怕我会因为脸而觉得伤心吗?” “其实不是的,”在这一个月的治疗中,从死亡的深渊里重新爬起来,重新能够流畅的说出这段话,她十分感激现代医疗的发达,“我不想再变成一个植物人,连吞咽都有困难。好吧,这样的描述很奇怪,但请你体谅我。” 叶正仪看向妹妹天真的眼睛,心底似乎在淌血,脸上还要挂着安慰的笑容:“是的,只有健康和生命,才是人最重要的东西。还有,小玉不用担心,你只要是健康的,在哥哥心里就是最好看,最可爱的,哥哥向你保证。” 他抱住了病床上妹妹的身体,小心翼翼的动作,生怕碰到了她手背上的留置针。 明玉犹豫着,有些紧张地问他:“哥哥不怪我吗?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?” “我为什么要怪你呢?”叶正仪被她的目光刺伤了似的,他极尽温柔地说,“不管发生了什么,让哥哥为你处理吧,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,不要担心任何事情,想吃什么就吃吧,你现在是病人,好不好?” 啊,原来哥哥发现了吗。 明玉其实发现自己长胖后,总是想扼制自己的食欲,即使已经想开了很多事情,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的脸和身体不断发胖,这让她十分苦恼。 但哥哥焦糖色的眼睛里,是如水波似的包容。 她突然发现,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错过。哥哥不会因为自己容貌与身材流逝,就对自己的爱意消散,他们永远是彼此生命里,最特殊、最重要的人。 明玉想明白这一切,像小时候那样,露出绚丽的笑容,也回抱住了他:“哥哥,你是我这一辈子里,最爱的男子。” “是的,我也这样爱着你,你永远是我的唯一。”叶正仪鼻尖酸涩,下巴慢慢摩擦着她的发顶。 他又回忆起一个半月前的事情。 彼时,叶正仪刚刚出差回来,他是紧赶慢赶回来的,因为他接到了自己姑姑的电话,明玉不见了。 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们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,所有联系方式也无法联系上她。 原本叶子月是要报警的,但是她们心底都知道,像这样的家族里失踪的小辈,大多是被绑架、拘禁了,之后他们可能会收到绑匪的消息,责令他们付出代价来进行交换。 在这种思考之中,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,一边暗地里寻找着明玉,一边留意着最近收到的讯息。 但叶正仪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下午,就查到了一些东西,他知道,明玉是跟着她的同学一起上轮渡的。 在监控摄像头里,她是自愿的。 原本叶正仪准备通过关系,动用一些手段,强硬地逼迫高山号靠岸,或者让人把明玉从轮渡上带下来,但明远安回来了,打乱了他的所有行动,在两人几次明里暗里的交锋中,耽误了许多时间。 等到他终于脱身时,所有的事情都来不及了。明玉被切断了所有的通讯,肯定是遭遇了不测。而叶正仪赶过去看到她时,恰逢第七天。 她在被真夜送往医院的路上。 真夜和叶正仪认识也有不少年了,政商是很难分家的,他们往日里也有交流过,实际上牵扯的利益也有,但是不多。 面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真夜,还有轮椅上脸色惨白的明玉,叶正仪一时间惊疑不定。 之后的一切,都发生在明玉的病房周围。 明玉虽然无法动弹,呼吸衰弱,但她始终是清醒的,在护工想给她换衣服的时候,她曾经表现过激烈的拒绝,但那种反抗,属实是微不足道。 叶正仪走过来,想温柔地劝哄几句。但因为明玉是侧过身的,并没有发现病房里还有哥哥。 叶正仪的脚步猛然停顿。 因为他在她身后,不小心看到了一些痕迹。 明玉大开的领口深处,是泛红暧昧的吻痕,被人肆意吸吮过、舔弄过的模样,密密麻麻。 从锁骨、一直到绵软的胸口,一直蜿蜒向下,可以猜测是多么激烈的情事。 因为明玉来的时候穿了一件高领风衣,现在脱了下来,脖颈、耳侧的那些痕迹,也藏不住了。 等明玉睡过去之后,叶正仪神色冰冷地走到她身边,还发现了她胳膊上细小结痂的针孔,那块注射的地方已经发青了。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,他慢慢走到门外,听见真夜问医生: “大小姐没事吗?怎么现在还在监护室观察……” 接下来的一切,就顺理成章发生了,叶正仪把真夜殴打了一顿。 但这些事情,他绝不会告诉病床上的妹妹。